大桁山匪盗不知怎么听闻了风声,劫持了联名的属官共计十一人,以人命威胁朝廷,实为报复。
旬邑知县方有道八百里加急上奏天子,中书省及枢密院众人才知事态迫急至此。
事出突然,叶景榭和沈从奇临危受命出兵前去剿匪,归期不定。
八月初八,白露至。
沈从奇骑在高头大马上,仰头看了看悬在头顶上的金乌,询问:“叶枢密使人呢?”
叶良手持缰绳,打着官腔:“沈大人莫急,我家世子很快就来了。”
这个很快,等上了足足半个时辰。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顶着炎炎烈日,坐在马背上,被晒得唇干口燥。
沈从奇怒了,喝道:“你家世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叶良自觉理亏,干巴巴地道:“马上就来了。”
心里压力倍大,世子啊世子,你去告个别要不要这么久?再耗下去他感觉沈从奇的怒火会烧死他。
……
为之前他的无理让她受委屈了,叶景榭还没想好怎么同谭昙道歉,就要离开剿匪了,最重要的是这时日还不定,而谭昙的及笄礼就在眼前。
时间不等人,叶景榭唯有趁临行前与谭昙说清这个误会,否则带着遗憾去剿匪,他怕回来谭昙就把他忘到犄角旮旯去了。
叶景榭要离开京城谭昙同样也没想到,她自以为自己和叶景榭的事情还没了结,对方就要离京了。
八月中旬及笄礼之后就是亲事了,万一两人成亲的时候叶景榭还没回来,怎么办?
难道她要抱着一只大公鸡拜堂成亲?
咳咳咳,想多了。
琰王府好歹是簪缨世家,再不济也是叶景榭其他兄弟代替,大公鸡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但她还是慌啊,叶景榭如今恼了她,八成不想娶她了,她若是真的嫁过去,难得要重蹈前一世的悲剧吗?
思及此,谭昙满腹心事走出房门,看着院子里新栽的兰花反复皱眉。
咦?她怎么好像看到叶景榭了?而且他怎么越走越近了?
可是半个时辰前他不就走了吗?
谭昙呼吸变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她倒是要看看,前面那个幻象会不会自己消失。
叶景榭没想到她就站在前面,一双明亮的如水秋眸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手心捏紧,他隐约察觉到涔涔汗意。
叶景榭人高腿长,不一会儿就站到眼前来了,开口时嗓子发紧:“阿昙,我,我来向你辞行……”
听见声儿,谭昙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眸子,狠狠一掐手心,不确定的问:“叶,叶世子?”
一个紧张,一个惊讶,两人说话的方式不约而同都成了结巴。
听见谭昙叫他叶世子,叶景榭的眼底划过一丝黯淡,继而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情意,坦言直道:“之前是我无理取闹,我不该因为你对裴文铮笑,就误会你。我这辈子只想娶你一人为妻,不管你信与不信,它都是我心所向。”
“我……”谭昙心里突然就涩然起来。
她又何尝没有错呢?
因为前世一次失败的婚姻,她总是轻而易举说出退亲的糊涂话来,心里从未真正在乎过。
而叶景榭不同,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成亲,于他而言怎样都是意义非凡的。
她这么践踏他的心意,他应该远远比她难受吧?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绵绵情意?
谭昙眼里多了些歉疚,“我也有不对,对不起,我不该轻易提退亲的。日后,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妻子,你别生气,可好?”
叶景榭等她这句话等了太久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等了两辈子的姑娘,如今近在咫尺,谭昙突然惊慌的叫出声,是叶景榭把她抱在怀里,头深深的埋在她颈间。
谭昙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悸动,便是于理不合也不想推开他。
叶景榭察觉到她的默许,抱得更紧,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满意足的勾唇。
沈从奇等人等的不耐烦了,直接道:“叶枢密使好大的威风,耽误了事就不是小事了,不等他了,咱们走!”
“吁——”一声马啸声响起,叶景榭久违的声音紧随其后,“诸位久等了,走吧。”
傅襄娴的命案久拖不决,京兆府尹裴大人直接登了傅世侯府的门和江月柔家,轮番勘察总算有了点蛛丝马迹。
傅襄娴死于虐杀,等到尸斑显现出来,骤然出现一个掌印,这便是致命伤了。
掌印三寸大,是一名成年男子手掌的尺寸。
恰在此时,江月柔又改了口,言这一切都是她胡言乱语,记恨谭二在宫宴上变戏法大放异彩,又仗着未婚夫是叶世子目中无人,才与傅襄娴合谋对付谭二,可没想到第二日,傅襄娴的尸体就在护城河内找到了。
因为她是傅襄娴死前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且有婢女在场,她怕自己被拉下水,这才出此下策栽赃陷害谭二的。
谭昙猜测江月柔这话有七分真,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承认,就不得而知了。
江月柔没有谈及楚瑜不可疑,真正可疑的是她为什么会承认?
明知将一切说出口别说她自己的闺誉毁于一旦,就连家中其他同支姐妹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
江家家主得知此事盛怒,连夜就把江月柔送到家庙去了。
江月柔不惜被父亲逐出家门,也要证明谭昙的清白,迫于裴大人的淫威可信度不高,良心过不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个弃子了。
壁虎断尾求自保,人心叵测,又如何不能呢?
至于真正的凶手是谁,谭昙想她已经有了线索。
傅夫人生前为傅襄娴谋了一门亲事,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只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穷举子。
傅襄君无耻的代嫁过去的第三日,傅相思被找到的第二日,傅襄娴就出了事,这事问问傅家二小姐,或许会大有进展。
可她没有这个时间,只能提醒裴文铮一番,至于能否找出真凶,只能随缘了。
毕竟傅襄娴对她可是明晃晃的有敌意的。
能够搅乱她的心绪的不多,迄今为止只一个叶景榭。
叶景榭与她耳鬓厮磨,极尽缱绻道:“等我,回来娶你。”
谭昙不可自拔的沉沦在他的温柔乡,用力的点头,“好,你说的。”
“对,我说的。”
一阵风起,谭昙睁眼才发现自己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睡着了,身上披了一件秋衣,夭儿站着旁边轻轻的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