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旭，我是我，你是你。”她轻声提醒。
连旭的气焰下去了，车里的情绪淡掉了，双闪灯的声音就显得清晰、明亮、充斥着两个人的耳朵。朦胧的烟雨罩在车外，给两个人之间蕴出来了一点妥协和温柔。大多数情况下，连旭会承接施英的情绪，施英会稳定连旭的状态。可是这样的魔法却在这一刻失效，消散。施英只是觉得，既然自己的事情让连旭难受了，那就分隔一下，把自己的困难留给自己。
这样想难道错了吗？
“你……”连旭声音有些憋闷，“不怕我难过吗？”
施英叹气，知道连旭又绕到了自己的思维怪圈中，直接快进到伤心。她觉得跟连旭有些讲不清楚道理。
“咱们已经因为这种事情吵了多少次了。”她问连旭，“为什么永远还是在吵这件事。”
这话让连旭冷静了一些。即使是男人这样的情绪动物，在经历了几十几百次一样的过程之后，也会习得一些经验教训。连旭心里知道施英不是真的要伤害他，只是两人在用完全不合适的方式对对方好。矛盾到这里，其实可以打住了。慢慢也会自然化解。更重要的是，他总会忘记要把施英的事情的决策权留给施英自己。这次也是一样的情况。
关心则乱吧。
感觉到连旭平静之后，施英问他：“走吗？”
连旭点了点头，按掉双闪，左转起步。
因为代锦，施英非常善于捕捉他人的情绪，也非常善于管控他人的情绪。但对连旭，后一技能总是失效。她好像在犯懒，懒得去管控连旭的情绪。这种懒惰让施英在回去的路上陷入昏睡。等车停了，到了地方，施英才发现连旭把她送回到了她自己家。那个九十平的房子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住人了。施英想起来自己的睡衣和洗漱用品还在连旭家里。
“那个，”她想要搓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带妆，就放下了手，“我的东西……”
“晚点给你送过来。”
施英很敏感：“你谈新女朋友了？”
连旭脸色平淡：“嗯，最近有一个比较合适的。明天她要来家里。”
施英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要问的？”连旭问她。
“她知道我吗？”
“知道。”
“能接受我和你的关系吗？”
“能。”
“好。”施英没有再说什么，开门下了车。
施英向来是一个很干脆的人，她的情感好像一个开关，啪一下就可以消失。她如今脑子里最深刻的和代锦相关的记忆，是她在生病没人照顾而委屈地痛哭的时候，代锦因为听到了她的哭声而委屈地犯病了。于是施英再也没有一点委屈，只能拖着昏沉的头脑与身体，去照顾代锦。
一个“好”字把连旭噎得半天上不来气，几乎是车门刚刚关上，他就起步离开了。车子差点蹭着施英把她带倒。出了施英家的小区之后，连旭稍稍下头，后悔自己怎么遇到施英的事情就仿佛三岁小孩。
最近施英在逐渐地失控。
有女朋友那句话当然是骗她的，就只是一些幼稚游戏。连旭已经少说三年没有固定的女友。原因也很简单——上一次谈那个对象谈了小半年，施英跟他吵架的频率直线上升。最后就是两边和他一起吵架，他受不了了，就分了。之后这两年谈的所有女朋友，连旭和对方都是玩玩儿心态，彼此都是彼此的几分之一，算是维持住了一种生态平衡。
就在这两位大神过家家一样地闹小孩脾气的时候，五十公里开外的袁川机场，出事了。
这种小雨天或许还会对车辆驾驶造成一定的影响，但对飞机运行其实影响很小。航空方面的运行看得更多的是风、道面、雷雨云的情况。跑道都是开槽的，并且中间高两边低，不是特别大的雨，不可能积水。
反而小雨天气对流弱，天上大多是雨区，也不影响起降，总体来说是一个偏“稳定”的运行环境。下着雨，能见度也不至于太低，大多就是在一两千米左右。
申小深最近忙着带徒弟，上了席位也是带人，已经很久没有开口指挥飞机了。他当天本来是带班，结果有个管制员急性肠胃炎去了医院，他只能进席位拿话筒替那个人。刚坐下来，看着跑道头排两队的飞机，申小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手生。不过他干了十几年的管制，对这种程度的不熟练，并没有放在心上。
凤凰航的呼号是金乌。金乌6336进跑道之后，突然来了一句：“塔台，我们要看看天气。”
申小深看了一眼后边的飞机，全都赶时隙。这些时隙如果耽误了，到天上的间隔会很不好调整。间隔没拉好的话，所有飞机堆在一起，会造成短时间的扇区拥堵。
“前边飞机都正常按程序离场了。”申小深告诉6336，“天气有变化？”
“啊，也不是……”飞行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们公司标准比较，嗯。”
估计可能是练学员，学员的胆子比较小。
“金乌6336，收到了，准备好离场报告。”
“准备好报，金乌6336。”
然后，申小深就去看后边几架飞机的时间。
现在是24分，6336看天气至少要看到25分，排在后边的南航离场时间是25分，还在平滑上的东航离场时26分，刚刚滑出的安航离场是29分。每两架起飞飞机之间的正常离场间隔大约2分钟。金乌6336是去西北的，南航是去东北的，起飞之后都要右转。东航是去西边的，安航是去南边的。申小深大概扫了两眼，就告诉副调：“给流控打电话，问他们南航那个25分能不能推十分钟。”
副调默契地打电话，申小深则按下话筒：“东方9330，更改滑行路线，前方A2右转，到14R等待点等待，使用非全跑道起飞。”
“A2到14R等待点，东方9330。”
“安宁2119，继续沿A，A2，到14R等待点等待，使用非全跑道起飞。”
“A，A2，14R等待点等，安宁211——”
申小深的耳边，一片炸裂的嗡鸣。
这种情况称为“无线电干扰”，说白了就是同时有一架以上的飞机发话，频率里就只剩嗡鸣了，谁也听不见。如果时间宽裕，申小深会让他们“一个一个来”。但现在有几架赶时间的飞机，申小深就自己掌握顺序了。
后来调查的时候，证实，当时同时发话的飞机有四架：一个当然是指令复诵到一半的东航；一个是金乌6336要报告自己准备好离场了；一个是A1上的南航问管制员自己为什么被东航插队；最后一个是在Y3上的卢森堡9876申请穿越14R跑道回到货机坪。
Y3是一条横穿跑道的滑行道，在14R跑道的中后段。
副调在打电话，并没有听见这一波混乱。
嗡鸣之后，申小深听见的呼号是“CargoLux9876”，也就是那架卢森堡货运的货机，一架波音747-400。
申小深是稍微有些暴躁的。他看了一眼卢森堡的位置之后，发了一个允许卢森堡9876穿越14R跑道的指令。原因是，副调给流控的电话还没挂，他不知道要多久。穿越跑道则大约需要一分钟。等到流控的时间给下来，9876正好穿完跑道。不然的话，9876就要等到最起码安航起飞之后才有可能穿跑道，就至少要在Y3上等待小十分钟。
跑道在一架接一架地起飞飞机，一个外籍货机跃跃欲试等着穿越跑道，这对申小深来说，是一种能激发他本能的不安的风险。
所以他选择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风险。
发完穿越指令之后13秒，副调挂了电话，告诉申小深：“流控说25分那个时间可以推十分钟。”
申小深看着场面上已经调配完的冲突，心里舒服了不少。
这时候，东航再一次报告：“塔台，东方9330，A2，14R等待点了。”
“东方9330，14R等待点等待。”
“14R等待点等待，东方93——”
波道里又是一阵干扰声，申小深心里其实已经猜出来是南航有意见。但他知道金乌6336已经在跑道上站了一两分钟，什么天气也该看完了。他就压了话筒，问：“金乌6336，天气看好了吗？”
“早就看好了啊，金乌6336。”
“证实准备好正常离场？”
这句话其实已经在节约无线电资源了。本来应该是两个问题，第一，问是否按标准程序正常离场，第二，问是否已经准备好起飞。但在这种赶时间的情况下，申小深十分有经验地将其合并。
但这句话，6336也没来得及回答。
因为东航遇到了问题。
“塔台，东方9330，呃，我们有个告警灯亮了，需要几分钟检查，申请跑道外等待。”
涉及到等待点的事情，是必须明确回复的。申小深此时一直被打断，有点急了，但他还是重申：“东方9330，A2，14R等待点等待。”
“14R跑道外等，东方9330。”
“安宁2119，A1，到14R等待点等待。”
“A1，到14R等待点，安宁2119。”
如果这个指令不发，安航就要跟着东航滑到A2上，也就被东航堵到了A2上，那么这架飞机本身的29分的时隙也会被浪费。那样的话，南航、东航、安航的时间全部作废，流控会非常难做。
东航故障了，那么南航还能赶一赶，安航也可以跟着南航起飞，不受东航的影响。流控给塔台放飞飞机的时间余度就是在三分钟左右。时间划过26分，金乌6336再不起飞的话，南航那个25分的时隙又要浪费了。申小深有些着急。
副调非常配合，已经拿起电话重新去协调东航的时间。申小深刚想按话筒问金乌6336的情况，金乌6336就掐准时机见缝插针发了话，也让申小深心里十分舒适。
“塔台，金乌6336可以标准程序，离场准备做好了。”
“金乌6336，地面静风，跑道14R，可以起飞。”
“14R可以起飞，金乌6336。”
金乌刚刚滑跑了两三百米，申小深就压着话筒给南航发了进跑道指令。
“南方3737，进跑道14R。”
说完之后，申小深瞬间反应过来：完了。
塔台的中断起飞指令，是所有指令里最难发的。中断起飞有且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防相撞。管制员最根本也最重要的职责，也是让航空器在运行的同时防相撞。这类用于防相撞的指令有专门的名称，叫作冲突解脱。而冲突解脱里最紧急的，毫无疑问，就是中断起飞。
标准的中断起飞指令是这样发布的：xxx，立即停止，我重复一遍，立即停止，由于航空器/车辆侵入跑道。
对应的英文是：xxx,stopimmediately,Isayagain,stopimmediately,duetoaircraft/vehicleenteringtherunway.
后边的原因部分，可以有一定的自我发挥，但前边的每一个字，都必须严格按照规范。飞行员也被训练得只要听见这几个字眼，就本能踩刹车。除非飞机已经突破v1，也就是说跑道已经没有足够的长度给它停下，那么驾驶员就会直接拉杆，用最大速度、最大仰角、最大推力离地。
如果这样的冲突解脱失败的话，就是历史上遇难人数最高的特内里费空难。两架飞机在跑道上相撞，全部起火爆炸，遇难人数五百多人。
现如今飞机都装载有TCAS系统，在空中时，只要有飞机距离太近，系统就会自动控制己方远离对方航空器。可以说，飞机在空中相撞的可能性如今已经几乎为零。
但在地面，尤其是跑道上，情况完全不同。TCAS在地面是关闭状态，否则就会疯狂告警。跑道运行条件下，航空器之间的自然间隔可能也只有两三公里。而在跑道上，飞机全油门高速滑跑的时候，一旦前方有障碍物，就会形成致命的事故。
申小深是发完南航的进跑道指令的时候，才想起来，卢森堡9876还在穿越跑道。
也就是说，正在全速起飞滑跑的金乌6336的正前方，有一架波音747-400的尾翼。
当前能见度1100米，金乌推杆的时候不可能看到卢森堡，卢森堡也一样。他们看到的是一片薄雾，轻轻笼罩在自己身边。穿越跑道的航空器使用地面推力，发动机声音很小，金乌的驾驶员在滑跑时不可能听见。他们最快发现的方式就是看见这架747，但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只有1000米左右的距离。再加上飞行员的反应时间、决断时间、操作时间……这其中的恐怖后果，几乎是一瞬间就全出现在了申小深的脑子里。
中断起飞指令发布的有效窗口只有三秒左右。在申小深意识到之后的第二秒，他就对金乌6336发了中断起飞指令。
“金乌6336，立即停止，我重复一遍，立即停止，有航空器还在穿越跑道。”
申小深的声音完全是抖的。他太相信自己的经验了，所以发起飞指令的时候没有看场监。如今再看，卢森堡9876显然并没有完全脱离跑道。
“CargoLux9876,expeditepassing.（卢森堡9876，加速通过。）”
“Copy.Ah…wearestillontherunway.（收到。呃……我们还在跑道上。）”
但这句话没有发全，因为干扰了。金乌6336的驾驶员以同样颤抖的声音告诉申小深：“我们拉起来了。冲突看见了。”
事后调查证实，两架飞机的物理距离，最小的时候是18米。
副调已经吓得一动不敢动。申小深目视着金乌6336的标牌出现在雷达屏幕上，证实了他们起飞正常没有结构受损，将飞机转频移交给进近。然后他问了卢森堡9876的情况，确定也没有问题后，让飞机跟引导车进位了。
整个塔台的气氛死一样的凝重。申小深看了副调一眼，问他：“你状态怎么样，能不能干？”
“还行吧……”
申小深就叫了放行席的陈晖，过来替他。
他拔了话筒之后，几乎没有站稳，腿都是软的。他走到带班席位坐下，看着眼前的五六块屏幕，环视整个塔台。这是他干了十几年的地方，他奉献了青春。他心底的热爱无人知晓。他不舍得，从来没有这么不舍得过。但他心里很清楚，刚才那就是他最后一次拿话筒了。
他给宋铭章打电话，宋铭章立刻就开车往塔台奔来。
他去电脑旁写报告，亲手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电子钟上，秒数一下一下地跳。申小深甚至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只觉得后怕，怕的感觉从他的后背脊梁一路爬到他的大脑小脑，蔓延他的全身。太可怕了，太恐怖了。但也太幸运了，没有出事，没有死人。
他手抖得打不了字。陈晖交班之后，走过来帮他打字。
“没事，没出事就是最好的。”陈晖劝他。
申小深一言不发，眼神失焦地盯着窗外，摇了摇头。他下楼给自己媳妇儿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一直在接宋铭章和领导们的电话。大家都对他出乎意料的宽容，一个个都在安抚他的情绪。他在理智上知道，人犯错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心里已经将自己今天遗忘飞行动态的整个过程捋了一遍。他走向深渊的轨迹如今看来十分清晰。
管制员都知道，这事情本质上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特情发生在谁身上、谁的错误致了命，归根结底，只是概率。
事情发生三个小时之后，开始有乘客在晚上发布自己的这一惊险经历。甚至有人正好在拍飞机起飞的过程，也就拍到了咫尺擦肩的波音747。这则视频迅速火遍全网，空管局、民航局，甚至市里、省里都在疯狂地问这件事。空管系统的所有领导如今一改常态，都在疯狂地护申小深。
大家都是一线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情，这种社会影响远大于实际严重程度的事情，管制员是要受一些委屈的。
说句不好听的，国外天天跑道侵入，天天中断起飞，天天冲突解脱，也没见这么大阵仗。可是中国民航对错误的容忍度极低，这是因为国情和人民都对生命安全和公共安全非常重视。
重视到它成了一种“政治”。
领导们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免职了，也就再也没什么幺蛾子往外整，只尽自己努力让管制员不要坐牢吧。
毕竟，从管理，到运行，每一个安全环节的突破，都不可能是某一个人的责任。
管制员在河边走得久了，有时候会忘记，自己的那双鞋，也并不是防水的。
袁川塔台的微信群里安静如鸡，似乎越是大事，越不会有人放在明面上来说。施英知道这个事情，还是连旭给她打的电话。她听完就知道完了，自己给宋铭章发了个微信问需不需要帮忙，宋铭章回复，在公安局，回来再说。
这种严重的事故，是要到机场公安那边做笔录的。
申小深第一次进公安局。他此前是个“案底”非常干净的管制员，连监管局都很少去。他值班向来心细，运气也好，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算是塔台运气最好的了。他到了公安做笔录那一步的时候，人已经平静了。施英问他怎么样，他说：“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退一万步讲，这件事情好在申小深在机组报告之前就发现了跑道上的这个冲突，也是自己先发出了中断起飞指令。就是这么两秒钟的区别，就是他是否被吊销执照的区别。不过，虽然他的执照还保持，袁川塔台肯定是不能干了。
多少一线人员想转岗去的机关，如今对申小深敞开大门。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施英去上班。
班前讲评会一切如常，没有人在会上提起这件事。开到一半，宋铭章推门进来，整个人灰扑扑的。大家都在打量宋铭章的状态，都没人听施英念那些千篇一律的航行通告了。
开完会之后，宋铭章开口。
“那个，昨天塔台出了个事，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啊。”他的平静下显露的是他的颓败，“我在塔台这么多年，也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后边肯定也是一阵腥风血雨，大家保护好自己。晓扬，你先暂停见习，跟着上行政班。学员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心里清楚，现在就是不知道什么人，哪个领导，都可能点开咱们的摄像头的直播，看你们的值班状态。还有咱们的频率都是公开的，现在肯定很多人在听。塔台现在在风口浪尖，我和管制部下边的精力肯定主要放在事件调查上，可能对现场，客观上没有办法太关注。大家要保护好自己。”
宋铭章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原先乐呵呵的脸上都有了褶皱。
“现在这件事情调查的程度，看起来，已经和当年1885空难差不多了。很多人肯定也知道我在1885那件事情上也被调查过。这种程度的事件调查，和咱们原先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嗯，大家真的，保护好自己。”
施英本想问起的所有和1885相关的事情，都因为如今塔台的这件大事，戛然而止。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去问宋铭章那样的问题，宋铭章也没有精力来回答她。他们现在不过就是两个字：自保。
平时领导们攒足了劲儿去折腾管制员，到了出事的时候，所有一线人员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谓“世事无常，浊浪滔滔，谁个不在舟中”。施英突然觉得自己也不用问了。她爸就真的不会犯错吗？如果是像申小深这样的错误呢？
带班临时顶替、雨天、故障、流控，这些所有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巧合变成了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踏进这种必然。
宋铭章低头笑了笑，说：“也不知道我还能在这给大家开几次会了啊……对于当班管制员，他的业务、能力，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件事情对他也是很大的打击，大家也要注意去保护他。”
管制员们一声不吭地听着。物伤其类，这话其实不用宋铭章说出来，也会是一样的效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铭章严肃了语气，“任何人，任何人不要在网络上发布任何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言论。我知道大家肯定都有很多想说的，但是这种时候，就不要增添热度。监管局会调查，民航局会调查，咱们要相信他们的专业能力。这件事情最后到底是什么结果，调查组自然会有定论。所以任何人都不要在网上说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要说。”
大家零零散散点了点头。据说，今天还要发一张承诺书，大概也是同样的意思，所有人都要签名。
最后，宋铭章长出了一口气，说：“好了，去接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