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生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中计了。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正笑着看着萧南生。寻常武人装束，但这脸，这眼，不是越云霓还能是谁？萧南生叹了一口气，屏退了左右。
“参见越帅。”萧南生一把年纪，跪的庄重。
“萧阁老好。”
“不如越帅好算计。”
“托阁老的福，这些年越云霓倒霉了数次，也该走运一次了。”
“是老夫大意了。”
“不不，萧阁老忠于本主，本没有错。多年来萧阁老谨慎有加，做事滴水不漏，此次，是受了关心则乱的苦。”
“看来越帅已经知道了。”
“不错。”
“什么时候？”
“萧阁老以为呢？”
“越帅还知道多少？”
“比你猜想的只多不少。”
萧南生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越帅，萧某想，您在回越城之前就布好了这一整局棋，是不是？是萧某掉以轻心了，活该我有此一劫落在您越帅的手里。我萧南生平生极少有佩服的人，更是从来没有佩服过一个女人，但越帅确实让我这半生都醉心权术和心计的老臣汗颜不已。数年来，老臣一直以为，武将终归是武将，纵然胸有城府也难以同我等文臣一较高下。但此番看来，萧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了。不过，输给越帅萧某无话可说，越帅的心计，确实是在萧某之上。”
“非也。萧阁老您不是早就出色地完成任务了么？您无需如此抬高越云霓，自大是自我摧毁的第一利器，这点，萧阁老应当已经感同身受。”
这也没能瞒过这个女人。
“说起来，还得感谢越帅推波助澜。”
“我可没为萧阁老做过什么，只是惹怒了陛下，挨了顿打而已。萧阁老还想同我客套到几时？我是不在意，在您府上住上几天也无不可，早就听闻萧阁老府上的厨娘色艺双绝。只是，楚小世子的安危难道您就真的不在意了吗？你我二人在此逞口舌之快，那头，楚小世子的处境说不定已是岌岌可危。凭你，是救不了他的，若你还想让他活，就快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线索。”
“老夫本以为已经足够在意越帅，没成想到最后还是轻看了，有此一劫，也是咎由自取。老夫依稀记得越帅初做帅将之时，那副狂妄张扬的模样，每每直直顶撞陛下，陛下却不以为意，好言相待。当年以为是越帅您年少得志，春风得意，可谓是人之常情。如今想来，远非如此简单，越帅您永远能把握住局势的发展方向，窥探到人心叵测并选择在合适的时机反手利用，这等心思真是令我等权臣望尘莫及。只是越帅，敢问，你手上有我通敌的证据么？”
“通敌？哼。。可笑，萧南生，你本就非我越国子民，不要用通敌一词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你要证据是么？我当然有，却不需要拿出来。你是一国阁老，醉心朝堂多年，常伴君侧，应当深谙一个道理。便是：凡为帝王者，皆深沉多疑。他面上不疑你，心中也仍是如此么？我只要给他扇去一个火星，他就会不惜掀起一场大火烧毁一切以消疑虑。这种大火，你也参与过数次的，不是吗？”
她知道的太多了。
萧南生突然跪下，道：“越帅，您要我做什么？您应当知道楚小世子是绝对无辜的，我也信您并非嗜杀之人。小世子平日里深居简出，行踪极密，这次却为了您出了这趟远门。他同他的兄长一样，是真心待你的。”
“真心？皇族哪还有真心？”
“好，看来越帅心意已定，无可撼动。请越帅直言。”
时间紧急，不能再同萧南生纠缠下去，越云霓道：“我要你，明日出使赵国之时，休要在赵王面前胡说八道再陷我越国于险境，你能做到吗？”
“自然，这本该是老臣的职责所在。但我不能理解，老臣想，比起与赵国结盟，您也是更希望跟楚国结盟的，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我只是不希望跟赵国结盟。”
“我明白了，大帅还需要一些时间布置。”
“是。”
“谨遵大帅吩咐。”
“如此，就不烦扰萧阁老休息了，多有打扰，见谅。”
“大帅好走。”
越云霓走到门口，去而复返，全无方才的内敛神色，狠厉道：“萧南生！我希望今夜，从此刻开始，不要再有一人进出贵府。若被我发现有一人出入，不管是谁，定会屠你满门，毫无痕迹！届时贵府血流成河，自是能成全您满门忠义的好名声，只是可惜了你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本帅言尽于此，说到做到，萧阁老不妨多想上一想，莫待以后，追悔不及。”
萧南生叹了口气，道：“萧某不敢违背，遵命。”
越云霓携众人离去，舒生在街上接应，道：“是他吗？”
“不是。”
“与楚国无关？”
“还不能确定，这件事，没有萧南生也一样可以办成。”
“确实。那我们现在。。。”
“你去城门口守夜的士兵那边问问，我要再想一会，现下我也还没能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好，曹莽，你在这里陪着大帅，不要吵着越帅想事情。”
“俺知道，你费什么话，做你自己的事去就是了。你管好你自己，我管好我自己，互不相干。”
越云霓在长街上踱步，宵禁早已开始，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清冷的月亮在寂寞地圆满着。
为了什么？为了针对我？为了针对赵国？还是为了针对楚国？
若是针对我，是谁出手？宫里？军中？赵国？楚国？
为了针对赵国？人若是在越国境内出事，楚越两国怎还可能结盟？这有益于赵国。
为了针对楚国？赵国吗？一来可破坏楚越两国结盟的意向，二来可以重挫楚王室。不不，说不通，赵国如何得知楚蕤行程的？楚王室里有赵国的暗影？可能吗？以楚王夫妇的谨慎程度不太可能。
目的是什么？是一人设局还是里应外合？是家贼难防还是内外勾结？会是陈奇吗？会是封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