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越帅何意?”
“让你上战场是去打仗的,可不是送死的,你们几个除了小叶子谁都没跟我过过招,我拿不准你的斤两,别你小子一上战场就把小命给丢了,这我要如何跟你父亲交代?来,让越将军试你一试。”
“我我我我。。。”
“你你你你什么?”
“我能不能就跟舒将军过上几招?越帅看着就行。”陈奇进退两难,只能自己选个折中的法子。
“你若是顾忌我的伤,大可放宽心,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不必留手。”
陈奇心想你伤好了才更吓人。
“你怕什么?不是,我可告诉你啊,使剑的话连我都胜不了舒生,我劝你还是就跟我过两招得了。”
“我看是大帅不管使什么都叫陈将军害怕吧?”从远处走过来的舒生无意间与陈奇对了下眼神,看见陈奇的惶恐,料到定是越帅要出手,就走了过来,准备打个圆场。
陈奇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忙道:“舒将军可否同陈奇过上几招?”而后又小声说了句:“求你。”
“自然。”
“舒生你不准留手。”
“好。”
没想到陈奇这小子还可以,五十招以内竟不落下风,未显露出明显败迹,几次要紧时刻都从容化解了过去,未见半分仓惶,是个好样的。
“已有八十招了吧?”舒生笑问。
陈奇正全力抵挡,闻言道:“是么?陈奇未数。”
“陈小将军,得罪,舒生要拿下此局了。若是过了百招,越帅定要痛斥我留手。”
“啊??”
与迷惑的陈奇同样迷惑的是突然被舒生打落在地的陈奇的剑,咣当一声,恍如大梦初醒。
陈奇只怔住了片刻,便重拾起自己的剑,行了个军礼,道:“多谢舒将军赐教,舒将军的剑,果然是难逢对手,陈奇确实不敌。”
“陈小将军谦逊了,舒生虚长你几岁,使剑的年头略长了几年,所谓熟能生巧。倒是陈小将军很是让人惊喜,方才交手,短短几下便可知陈小将军是下过苦功的,底子扎实。假以时日,便可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想必不敌的那个人便会是舒生。”
“舒将军的激励,陈奇铭记在心,定视作前进准则,不敢轻忘。还有一事,陈奇想私下问问舒将军。”
“何事?”
陈奇走到舒生身侧,在他耳畔偷偷道:“舒将军不留力的话,大帅可在您的剑下挡下多少招?”
这个一看就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在越云霓面前留力?是不想活命了么?自己需不需要提醒他一下往后若是有机会同云霓交手,可千万不要做出留手的这种傻事。这若是他一留手,云霓一没收住手,两下一扯,保不准陈奇小命就丢了。算了吧,陈奇应当也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况且,多久没有见过在云霓面前扭扭捏捏保守得想要让上一让的小伙子了?真有趣啊,真让人期待。
闻言,舒生展颜一笑,道:“陈小将军,你是否,真的从未与越帅切磋过?”
“这是自然,前几年,越帅常年在外征战,我们难得一见。再说我们这群孩子,自小就见识过越帅的武艺,坦言说,我很怕越帅,根本不敢对她出手。我总觉得在越帅面前,我连拔剑的机会没有就会被她一把取走小命,您是不知陈奇的惶恐。”
哟,原来不是想留手,根本就是不敢出手,方才,是在借自己探云霓的底呢!
舒生笑容的幅度更大了,道:“怪不得了,陈小将军,若有机会你可多同越帅切磋切磋,定会受益匪浅。你若想剑术能有大成,就绝对不能避开越帅的敲打。好了,我来回答你方才所问。首先,你不曾与越帅交手,故不了解越帅的风格,越帅向来都是以攻为守,她不会挡我的剑而是会直接打我的剑,我还从未见过谁出手比越帅还要快的,越帅拔剑的速度快到你根本看不清。再来,其实越帅不曾正经与我比过剑,起码,我俩未曾决出过胜负。不过,若是越帅左手使剑,三百招之后我的赢面还是不小的。”
陈奇瞠目结舌。封业那小子到底是谁借给他的胆子去找越帅讨招的?他是不是最好也去借借胆子?
“陈小将军,我听云霓说了,你想带兵征战。如果你真的决心已下,那么我有一言相告。”
“请舒将军赐教。”
“不敢当。我想,你若是想成为越帅手下的一位得力将军,首先要做的便是从少年时的仰望中走出来。你们少年之时,看到的是云霓的武艺和天资,但如今你要看的更多,你须知,一个人武艺再高强也不代表他能率兵征战,且百战百胜。”
陈奇低头思忖了片刻,才道:“陈奇明白了,多谢舒将军提醒。”
“不过你放心,只要是主动走过来的,云霓都会给他机会。而且,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真的吗?”
“真的。”
“是!舒将军说的,一定不会有错。”
“可封业那小子才是自小就在越帅身边打转的,越帅是不是更喜欢他?”
“这舒生却不知。”
“你们二人还有完没完了?说话的时间比比剑的时间还长,怎么,在切磋嘴上功夫么?”
“不是的,越帅。陈奇方才只是在向舒将军求教,问他我的剑术是不是尚可罢了。”
“哦,你还不错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小子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既如此,我得赶紧给你安排个难办的实差。行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此番我们还要在越城呆上一段时日,你有的是时间找你的舒将军切磋,无需紧着今天在此喋喋不休。”
“多谢越帅,那越帅,不知。。下次我可否同越帅您切磋一把?”
“哟。。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我要试你,你死活不愿意还非要拉上舒生,怎么同舒生比过一场就变了心了?”
“陈奇也想让越帅您。。亲自试试我的深浅。也想,领教一番越帅的武艺。”
“哦,这样啊,不成问题,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多谢越帅,那陈奇告辞了。”
“走吧。”
越云霓看着陈奇离开的背影,胸中五味杂陈。陈奇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萝卜头了,从一棵就算没风自己也能晃晃悠悠东倒西歪的小树苗长成了一棵身姿挺拔、风华正茂的大树。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透露出面向整个苍穹的锐气,他分明要开始书写自己的故事了。开始真正拥有,开始真正失去。不管往后如何,现在的陈奇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真好。就是不知往后这些男子汉,能不能,会不会,也代替自己一次,站在整个越国之前,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国民。
“这次见到陈奇,我好像能明白你上次说的话了。我们运气不错,这些刚刚长大了的小家伙,都不赖。”
“什么都不赖,明明还是有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看胡沁那个臭小子到现在还满口胡话,开开心心做着一块废物点心。”
“是么?我倒觉得那位小将军还挺有趣的,成日里嘻嘻哈哈欢天喜地的,似乎也不错。”
“也是,在我这里,他们若是不中用反倒能活的更顺遂些。”
“有人想要建功立业,就有人想要文火温茶。远的不说,咱们眼面前就有一位把日子敲碎了过的楚小世子,人家不提刀弄枪,只提笔抚纸,就把扇面子和河灯这等寻常之物玩出了名堂。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宁愿这世上少些将军,多些文弱书生。”
“会有那么一天的。”
舒生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悚然看向越云霓,急于去捕捉她的神情变化。但他们的妹妹平淡的像是个已在世上蹉跎了百年的鹤发老人,面上再难有什么波澜。
“我今夜喝多了,方才又与陈奇打了一场,酒气上头,胡言乱语了一通,大帅莫要放在心上。”
“你的话我如何能不放在心上?”越云霓淡淡一笑,转言道:“从我们上战场的第一日起,我就同二位兄长言明,若有一天你们厌倦了,随时可以退出杀戮。这话,是出自云霓真心,随时可以兑现。”
舒生急了,忙道:“云霓!我真的喝多了,方才,不知怎么就说出了那些话,我是不会。。”
“我知你不会,所以这些年来我苦寻良法,一个能让我也退出这些残酷杀戮的办法。此番回了趟越城,似乎寻到了这个办法。”
“你难道是为了。。”
“是啊,凡事都要试上一试,谁知道行不行呢?所以这两年你就费点心,带带他们,在他们身后推上一推,指不定日后就成了。”
“若是不成呢?”
“若是不成,那我们兄妹三人只好自认倒霉罗。”
越云霓用脑袋撞了一下舒生的胸口,像小时候一样。舒生的胸口被撞得生疼,却像是有一块陈年的老瘀血被撞得化开了,心上开阔了许多。
“说了那么久的闲话,不知道那两个看对了眼的小兔子怎么样了?”
“一个是越国的公主殿下,一个是楚国的世子殿下,也只有你敢这么叫他们。”
“我当你面有什么不敢叫的,哈哈哈。”
“我来的时候,两人正在苦选良辰吉日,我估摸着这会,怎么也该四世同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