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初见往事
四两金2024-09-25 00:004,043

  贾肆子搔了搔他原本就少的头发,苦思冥想了半刻似乎是在罗列词句,最后,张口道:“回越帅,据小肆子的观察,应当是罗伞儿这个男狐媚子见一个爱一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惹得体贴细致的老实人宋阿福和风流变扭的寡情少年窦小豆两人一直在争风吃醋。额。。您来之前,小肆子听着,宋阿福邀请罗伞儿一起挤被窝,这窦小豆肯定不肯呐。。吵吵嚷嚷非要跟罗伞儿同撑一把伞,哎呀,这平时看不出来,小豆还挺矫情,怎么又要遮阳又要挡雨的?他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世家的风流公子哥啦?”

   “哈哈哈哈。。。贾肆子你小子太绝了,本将军就没。。哎哟喂。。咳咳。。你听得这般透彻。”

   罗伞儿的脸嗖地红透,宋阿福和窦小豆怔在原地,半晌没缓过来。

   越云霓摇了摇头,拍了拍贾肆子的肩膀,掸出了不少灰,越云霓扇散了灰,才道:“小肆子,早年是大帅我误了你,不过我也跟你说过不要学我你非不听。你呀,不要总是自己给自己编故事听。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又在买那些民间的故事话本看了?”

   贾肆子点头。

   越云霓摇头,摆手道:“何木寻,你过来!”

   能叫何木寻放下白面馒头的只有越云霓,他将咬了一半的白面馒头揣进怀里,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越云霓的面前,冲得越云霓衣袂翻飞。

   “吃馒头不影响你听他们吵架的吧?”

   何木寻点头,道:“越帅,你放心,木寻一字不落,都听进了耳朵。”

   “再好不过。那你讲讲,你都听见了什么罢。”

   “木寻斗胆说句真心话。”

   “哟,还有什么话是你们这些混小子不敢说的,讲罢。”

   “这件事究根结底,越帅你是有一些责任的。”

   “嗯,愿闻其详。”

   “也不知是越帅您天生就与美少年有眼缘还是云霓军实在是一块养人的风水宝地,总而言之,你把我们养的都太好了。”

   吴湖乐不可支,插嘴道:“木寻,你也别‘都都’的,你与他们,还有有些距离的。人家罗伞儿是确实美貌,你么,最多,也就占了个精神。不过,还是胜贾肆子不少。”

   何木寻瘪瘪嘴表示不满,道:“那吴将军您继续说?”

   吴湖抱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笑意,嘻嘻哈哈道:“别,我可没你们说得好。这位俊秀公子,您继续说。”

   “小豆和伞儿这两人确实都生得一副好皮相,但伞儿男生女相,看上去就比小豆要更漂亮些。阿福平时是个有脑子不爱动、有眼色不爱看的老好人,平日里对伞儿多关照了些,这不,小豆就吃味了。小豆想索性把伞儿赶出我们的军帐,阿福肯定于心不忍呐,就叫伞儿去他帐里住,这小豆还不炸毛吗?所以这两人就都急眼了,要打上一架。唉,说起来,这里面的糟心事还有不少,我在边上听着,正在判断一直帮腔的许松究竟是自己爱而不知还是只要窦小豆好自己怎么都可以的时候,您就来了。”

   吴湖在一边笑得弯下了腰,说得亏越帅来得早,要不然那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经贾肆子和何木寻这一辨别可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的。

   越云霓迎风而立,何木寻背风而立,越云霓分明感受到了耳畔的风声,空气里的湿意,但整个人干燥而温暖。她这才发现,何木寻长得又高又壮,肩膀宽阔,眼睛炯炯有神。十年了,这些当年的孩子们如今长成了一个又一个既让人操心又叫人省心的混小子们。确实,如何木寻所说,长得都还不错,一个个毛光顺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蛮力,瞧上去就是能长命百岁的。

   越云霓摸了摸何木寻的左颊,抚了抚他的鬓角。上一次被越云霓当成孩子抚摸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何木寻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摸得龇牙咧嘴的,又不敢动,又十分不好意思,脚下开始踢砖。

   “不准踢砖,动静太大。”

   何木寻立刻站得笔直,但实在是不大好意思,讪讪道:“越帅,您要不要吃馒头?我今天早上刚蒸的。”

   “嗯,给我来半个,我一大清早到现在光顾着生气了,什么也没进肚。”

   “不过,越帅,您的手怎么会这么凉?现在这个天气。。”

   闻言,臭小子们都凑了上来,脑袋贴着脑袋,也忘记方才吵得面红耳赤要吃人的模样了。

   “散开。。都散开,给我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光都没了。哟,诸君竟然还挺关心我的身体,不忙着闹变扭啦?放心,本帅死不了,我要是死了,谁管得了你们?我只是气的,又饿了这半晌,吃点东西就缓过来了,无事。罗伞儿,你带着‘喜迎春’吗?”

   “带着呢。”

   罗伞儿钻出自己的小脑袋,忙拽下腰间的酒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杯,倒酒之前,还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白白净净的手帕擦了擦杯子,这才给越云霓斟满了酒。越云霓接过,一饮而尽,罗伞儿忙又续上一杯。

   吴湖在一边撞了撞窦小豆的肩膀,笑道:“看吧,人家罗伞儿多细致,你能怪越帅多疼了他几分吗?”

   窦小豆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被捂得温热的鸡蛋,剥了一半的壳递给了越云霓。越云霓接过,用连着壳的那半边敲了敲窦小豆的脑壳,窦小豆吃痛出声,众人嘻嘻的笑。

   何木寻的白面馒头掰开后是真香,众人闻着都觉着饿了,都坐了下来,分食何木寻带来的白馒头。

   “何木寻,说实在的,你这做馒头的手艺是越发地精湛了啊,往后,你开个馒头铺子就能养活妻儿了,多好。”

   “大帅,没影的事呢,木寻才不急。”

   “我记得,我与你初识的时候,你差一点就要饿死了。当时整张小脸又黑又瘦,远远看去,脸上就只剩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我当时没有什么东西好喂给你,只给了你半个又黄又硬的干馒头,那时,我还很怕你会被噎死。”

   “木寻没被噎死,那半个干馒头,救活了我。”

   “是啊,当初我递给你的是半个又黄又硬的干馒头,如今你还了我半个又白又香的软馒头,是我赚了。”

   “不,是木寻赚了。这么多年,木寻做了无数个馒头,吃了无数个馒头,没有一个,能香过当年越帅您给的那半个。”

   何木寻没有说出口,当年的那个馒头对他而言是怎样的绝处逢生。他说他父母当年是死于战场,其实不是,他是他们家选择丢下的那个孩子,仅此而已。越云霓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孤儿,其实不然,越帅当年,捡下的是一个弃儿。他是因为越云霓才能重拾一切,所以,相对的,他也愿意为越云霓,向上苍,返还这一切。

   “伞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越云霓两杯喜迎春下肚,笑意很满,久违的,打开了话匣子。

   “我记得。不过,伞儿想听大帅讲讲,看看我俩记的有没有什么差别。”

   言下之意便是,越帅心情不错,所以,要开始讲故事了。

   罗伞儿虽然看上去很小,却是这几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也是越云霓最早领回军中的。这二人的故事罗伞儿一直守口如瓶,生怕让人听了去便玷污了他与越帅的这段过往似的。当然,这些话只不过是看不惯罗伞儿的窦小豆的腹诽之言。

   “我是在市集上发现罗伞儿的。那天是上元节的灯会,整条长街通火通明,香气袭人,集市上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只有这孩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只有呆滞和麻木,而且看上去很快连这些都要没了,与死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不过,若你们是他的话,想必也会同他当时那般,对这满城灯火、繁花满天无暇一顾的。他那时,正站在一把撑开了的油纸伞上。那时候,也有日子过不下去只能卖儿鬻女的人,也有耍猴逗鸟的人,玩杂耍的人,切开自己乞怜的人。但我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俊美的少年站在一把俗气的油纸伞上,拿这摇摇欲坠换钱。尽管当时,或许他只想着怎样站稳保持住不掉下去,但在旁人的眼里,他分明站出了年轻貌美的花魁在花楼上回眸一顾的味道。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堆着满脸奉承假笑的男人不是要卖他,却也是一样的拿他卖钱。我原本是想花钱买他的,那个时候,我还颇有些闲钱。但他那市侩的养父显然是才刚刚从伞儿的身上尝到了甜头,那是个精明的男人,一早就计算好了这个孩子的价值。如若不出意外,他下辈子仅凭罗伞儿便可丰衣足食,又怎么会这样急匆匆地卖掉自己的摇钱树?那时,正值我年少成名之际,抢一个少年回营自然是不成问题。那男人认得我,狡诈地先我一步用我的名声压制我。这不奇怪,他本就一无所有,无惧无畏,泼皮无赖便是他最尖利的武器。他叫嚷着说这里有个越帅府出身的女将军要强霸他的儿子,那时的我虽然刚刚成名,却已经不是什么计较脸面的人,原想将计就计一分钱都不花抢了这个小美人就跑的。但当时,罗伞儿却不肯了,他那会还那么小,也不知是谁教他的人言可畏足以撼动泰山,他为了我这所谓的颜面,竟死活不肯跟我走。我哪里真能做出什么欺男霸女之事,你们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就是做不出!当时,我的属下告诉我,他认识罗伞儿的养父,那是个有名的烂赌鬼。所以,我便与他赌了一场,他的赌注是罗伞儿,我下的赌注是:黄金万两。赌注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猜猜,我和那烂赌鬼,赌的是什么?”

   越云霓伸手,罗伞儿倒了第四杯喜迎春。

   “我那会不叫罗伞儿,罗是一个恩人的姓。大帅,您还记得,当年那个烂赌鬼给我起的名字吗?”

   “我记得,破伞。”

   “他是在一个下雨天捡到我的,他说,当时,我躺在一把破伞之下,比路边的野狗还要冷清。”

   “现在呢?你还冷清吗?”越云霓笑问。

   罗伞儿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便是了,你也不再是他口中的破伞,如今你是罗伞儿。再给我斟上最后一杯,我要回宫去了。”

   “什么?越帅您要回去?那怎么行?故事还没讲完呢!”贾肆子是最受不了听故事只听一半的。

   “你们若是想知道后续,问罗伞儿去。”

   “越帅,小肆子求您了,讲完这个故事再走吧!我给您跪下。”

   越云霓踢开贾肆子,喝完了第五杯酒,抖抖衣裳准备走人。

   “你们这几个混小子,若是把我交给你们的差事搞砸了,看我怎么拆了你们的筋骨。啊,临别之际,你们的越帅有一礼相赠,当心了,混小子们!”

   越云霓使轻功旋上天之时,飞刀像是雨点一般落下,精准得扎向混小子们的胸前,腰际,膝上;以及一直悠哉观戏的吴湖的脑门、脖子和胸前。

   “越帅,你偏心!对我就尽是杀招。”

   “我若不挫挫你的锐气,你如何能警醒?再敢给我坐着瞧戏随这些臭小子胡闹看看,我要了你的小命!”

   六个混小子使出浑身解数躲过了那三把飞刀,贾肆子气喘吁吁道:“吴将军,这怎么回事?一人三把,岂不是,已经十八把了?我方才差点被扎中,擦了一下,好痛!都快割到骨头了!”

   “几人之间就属你轻功精进最慢,你能怪谁?回去好好练功!”

   宋阿福道:“吴将军,越帅如今究竟修到多少把飞刀了?”

   “哼,你怎么不问问我越帅现在的箭术究竟如何了?我怎么知道?臭小子们,还敢自高自大么?越帅这是提点你们了,天外有天,知不知道?还有,你们几个拿我当不当人?什么十八把,分明是二十一把。”

   是,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打架,有本事找越帅。

  

继续阅读:第九十章 六箭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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