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云霓走到了舒生的身旁。
“越帅若是再不回来,我可真要派人去找你了。”
“我掐算着时间呢,六箭礼之前的这一套繁文缛节、歌舞升平就无需我参与了吧?”
“是啊,越帅惹完祸后甩手就走,自己馒头就酒,好不自在。”
“哈哈哈,你闻出来了?”
“嗯,五杯。”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的兄长。”
“你见过那几个混小子了?”
“嗯,孩子是不是越长大越不叫人省心?给他们派了正经差事不上心,几个人在屋顶上闹得是好不热闹,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闹?这个时候,他们几人有什么可闹的?”
“嗐。。我就说,孩子长大了就得早点成家,找个人管管他们。你看这一个个血气方刚的,能不出事吗?”
“什么??难不成窦小豆带他们去那些风月之地了?”
十件坏事有九件半是窦小豆带的头。
“哟,舒将军这言下之意,你带窦小豆去过?”
舒生一时不防,而后坦然道:“曹莽带他去过几次。”
“啧啧,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此番,倒不是风月之地的事,不过也与风月有关。”
舒生剑眉一挑,也有了些兴趣,道:“哦??”
“听说你徒弟已经开始对罗伞儿软硬皆施啦!”
“软硬皆施?对罗伞儿?怎么说?”
“方才过去之时我听到了一些,也问了吴湖一些,这好像是,你徒弟看上罗伞儿了。方才,这几个混小子似乎是在争风吃醋,当然,也有站队帮腔的。这几人,于言语上尚未分出个高低,正准备在拳脚上一较高下呢!”
“什么?”
“我说与你听哈。起因还不就是方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扬起了些灰尘,何木寻那馒头鬼正坐在屋檐上吃他的白面馒头,罗伞儿心疼他总就着风沙吃馒头,就给他撑了把伞。”
“嗯,可信,伞儿向来心细。”
为什么要先加上‘可信’二字?
“是吧!可在你那徒弟的眼里,这两人却是在当众调情。可恨许松那小子明明搞不清楚情况还一直在帮腔,说没有女人会愿意嫁给何木寻这个馒头鬼啃一辈子馒头的,言下之意何木寻自己就是知道这点才开始打生得漂亮的罗伞儿的主意的。这下可好,许松这把火一点,窦小豆就更挤兑何木寻和罗伞儿两人了,非挤兑得罗伞儿搬出营帐才肯罢休。”
舒生闻言摇了摇头,道:“窦小豆这个臭小子!自小就是个小混蛋,长大后还成了个大混蛋,看我不敲打敲打他的筋骨!”
“兄长先别叹气,还有下文呢。这一闹,宋阿福那个老好人就坐不住了,这孩子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都是以一对一,只看眼前,糊墙似的,搞不好就得弄巧成拙。他看不惯窦小豆挤兑罗伞儿,让罗伞儿别走,跟他在一张床上挤挤。窦小豆那个小混头能肯吗?气的半死,就觉得宋阿福是趁人之危,也想占点便宜,当场便言语相讥,把老实人宋阿福挤兑得没处站。伞儿看不下去,就帮阿福说了几句,见状,你徒弟更来劲,说罗伞儿见一个爱一个,自己朝三暮四不说,还非搅得兄弟们之间生出了这些是非和嫌隙,这话说得,就连贾肆子这傻子也开始觉得伞儿是个男狐媚子。最后,吵得是七嘴八舌,乱成了一锅粥,眼看是说也不清楚吵也吵不明白,这几个臭小子就要动手打架。幸亏我到的及时,要不然这几个混小子是要把人家屋顶给打穿的。最可气的是,吴湖那臭小子全程都坐在一边看戏,不闻不问,倒让他得了不少消遣。”
“这几个臭小子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什么长舌妇人怎么还能卷出这些是是非非来?定是浑身的劲没处使,闲的!我看,练兵的事还得你来,曹莽对他们还是太过宽宥!叫他们累到倒地就睡,看他们还能闯出什么祸来!”
“是,我少不得要多费些心力。那现在,罗伞儿究竟要睡在谁的床上?我记得之前,他是挨着你徒弟睡的吧?这乍一换,就你那爆竹开花一样的徒弟不得搅得整个营帐都翻了天啊。。如何是好?啧啧啧,怪我怪我,伞儿是我捡回来的美人,从小就是个在人群中一眼便能勾住人的小美人,这长大之后更是了不得。这事我难逃干系,那要不然,实在不行,让伞儿到我们家住?”
“这怎么能行?此番我们是驻扎在越城不错,但我们仍是常年在外扎营的,到时候怎么办?难不成还任由混小子们这样挑三拣四的?”
“到时候,实在不行,叫罗伞儿到我帐中住呗,那还能怎么样?我现在瞧见这些人高马壮眼睛亮得吓人的臭小子们就只能摇头。”
“我抽空找小豆谈谈,我的话他还是听的。”
“嗯,你是得找他谈谈,教教他。说起来,你不是带他去了那些风流快活的好去处了么?他怎么不想着那些姑娘的好处,偏要纠缠上罗伞儿呢?”
“谁知道曹莽那呆子带他去的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去处?那些地方,本来就是什么美人都有的,不分男女。曹莽在那喝了个烂醉,抱着个什么都能呼呼大睡,我哪里还能指望他帮我看着我那混账徒弟?”
“所以我就说啊,那地方还得你带着他去,他才能品出好处来。唉。。。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有一法子。”
“你说。”
“出了越城,就让小豆住在你跟曹莽的帐中算了,你看着他,他不敢犯浑的。”
“我是不介意,就是那小子精得很,跟着我睡,知道是要处处受约束的,他肯才怪!到时候寻死觅活,又哭又闹的,我经不住他闹,曹莽被他闹得烦了绝对会动手。唉。。这可如何是好?对了,云霓。”
“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据你观察,伞儿更看重谁啊?”
“你难不成还想就此成全了一对?我的兄长大人哎,且不说伞儿有没有生那份心,就算有,依我看,你徒弟也是排在最末!”
“什么?为什么?凭什么?怎么会?我徒弟哪里差了?”
“性格太差。固执,自负,冲动。”
“就算这样,也不见得就没有胜算。伞儿哪里也不用去,就还让他们几人在一个营帐,他继续躺在窦小豆的身边。窦小豆那边我去说,反了这小子了还,他我都管不住么?堂堂七尺男儿什么都可以落下风,就是在争抢美人这件事上绝对不行,这都快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话说的多好听?越云霓都想起身为他鼓掌了,她斜眼道:“这些年我也没见你在外面给我抢了个什么美人回来啊。”
舒生悠悠道:“不过是尚未遇见。”
“是么?那我拭目以待。对了,方才你与云焰公主的那场表演过度,十分造作的大戏,有没有炸出些杂鱼?”
舒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示意云霓看,道:“凡是没来看热闹的,都已被舒羽卫盯上,时机一到便可一举拿下。”
“嗯,人多吗?”
“比我们起初预料的,只多不少。”
“哟,看起来,这场戏演得值啊!”
“嗯,这三个耳光捱的也值。”
“我觉得不值,一个巴掌足矣。越云焰这丫头,准是借机泄愤。你也是,早就同你说要见机行事,见好就收。”
“我还不是见聚过来的人还不够多,越帅您又被。。绊住了脚,姗姗来迟,唯恐您这把火还未点着,看戏的人就耐不住性子跑了,这才出此下策。”
“是。。舒将军受苦了,只怕这三巴掌早就传出越城,明日起便是人尽皆知。”
“无妨,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了,怎么没见你的轻弓?早上你不还拿在手里的么?嗯,背着的矢箙也没了?”
“哎呀,可能落在屋顶上了。”
“我让窦小豆过去给你取。”
“不必,你徒弟已经送来了。”
越云霓转身,窦小豆像根藤条落到她眼前。
“越帅,您的弓箭。”
“嗯,多谢你来送这一趟。你们几个,和好了吗?”
窦小豆不好意思说,方才他们几个被越云霓的飞刀吓得六神无主,各有所思,越云霓走后,他们早就忘记吵到了哪里,反倒各自沉默了一会。
窦小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呢!”
“嗯,道理你明白就好,回去吧,当心尾巴。”
“自然!”
六箭礼是公主加封大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所谓的六箭礼,顾名思义便是出六箭。但出的这六箭究竟要射中什么呢?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六箭礼由来已久,各国不尽相同,大多射的都是铜锣,因为热闹。
六面铜锣齐齐被挂在一根由金丝银线和各种彩线编成的长绳之上,悬于高空中,六面铜锣的大小不一,由近至远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这就意味着,若是不射落近处的铜锣,就不能射中下一面铜锣不说,看都未尝能看见。这不仅要求箭不虚发,还一定要一个接一个的射落铜锣。是将力量和技巧结合的游戏。听上去很困难,但实际上,长绳的长度、粗细;铜锣的大小、间距;都由举办六箭礼的主人家按射箭之人的能力自行决定,而凡是能行六箭礼的弓箭手必是一顶一的神箭手,因而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六发六中完成箭礼算不得困难。
不过,这六箭礼依旧是可难可易的。
但这次既然射箭之人是名扬天下的越帅,这六箭礼自然是怎么困难怎么来。越云霓已经试了弓箭,没有问题后,她走上了射箭台,抬眼看远方悬着的铜锣。众人比越云霓还要紧张和兴奋,一窝蜂团过去,为了找个好的视角不住推推搡搡。彩绳上挂着熠熠闪闪的铃铛,晃的人眼花。最大的铜锣有脸盆那么大,最小的铜锣不过美人手持的铜镜一般大小,且每面锣隔的极远,看上去起码有平常的两倍远。此时,起了一阵风,铃铛叮铃铃作响。
围观的人舒了一口气,暗暗心喜,今日这六箭礼,可要好看死了。六箭礼最忌讳的便是中断,中断即是礼不成,十分不吉。以前也有过一箭射中却未射落的情况发生,还是硬着头皮硬加一箭完成的。所以,一般,行六箭礼的射手背着的矢箙中都会放上七支箭。
但此时越帅的矢箙中,安安静静地,只躺着不多不少,正正好的六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