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贾芸芷和贾通得到遮天龙线报,赶到九龙山寨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这一战九龙寨损失惨重,陆执同样也受了重伤。
贾通在寨门等到了逃回的遮天龙一行人。贾通只是在白天匆匆见过一面遮天龙,此番相见,贾通也不知该如何感谢。纳头便拜:“大王高义,小老儿铭感五内,来生当牛作马,结草衔环以报此恩。”
遮天龙一把扶住贾通,没有让他拜下去:“贾老爷折煞雷某。”
随即,贾芸芷也来到遮天龙面前,依江湖规矩抱拳拱手:“大当家的,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说无妨。”
遮天龙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以后,再无缘相见了。”
原来,遮天龙自付这次和陆执结下了梁子,以九龙寨的势力断无法与之相对。白天搅江龙以苗刀斩去陆执一臂,让其伤了元气,今夜自不会出兵剿匪。但是这几天伤势稍愈,必然会大兵压境,与其到时候眼看着灭顶之灾到来,不如早做打算,举寨迁徙。
贾芸芷神色黯然,九龙寨偌大家业,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委托,而出现兄弟死伤,迫不得已背井离乡。
遮天龙见贾芸芷神色不对,朗声笑了笑,宽慰她:“树挪死人挪活,我九龙寨百十来号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放心,离开济南道,说不定对我们来说还是条活路。”
这时,刀疤脸走过来冲遮天龙低语几句。遮天龙点点头,转过头冲贾芸芷和贾通抱抱拳:“千里搭长棚,无不散筵席。我们准备好了,这就出发。”
贾芸芷拿出了一早让父亲准备好的银票,塞进遮天龙手中,遮天龙知道以贾芸芷的性格,如果不收下这些银票她定不会安心。遮天龙感激地点点头,翻身上了旁边一匹乌骓骏马,然后从怀中掏出那柄短刀,扔回给贾芸芷:“你丈夫和姜氏族宗亲都在正殿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遮天龙去也。”
说着一挥手,九龙寨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转眼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送走遮天龙,贾芸芷连忙跑进正殿中。看着经过刚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姜氏族宗亲,贾芸芷也顾不上与他们攀谈,连忙去确认姜玉泉是否安好。
贾芸芷来到姜玉泉面前,拨开乱发,发现正是丈夫的样子,松了口气:“玉泉,玉泉是我啊。我是芸儿。你认不认得我?”
姜玉泉看着贾芸芷不说话,只是傻乐不止。
贾通叹了口气:“莫不是牢中凄苦,玉泉挺不过去,魔怔了?”
贾芸芷眼圈一红流出泪来,她扳住姜玉泉的肩膀,使劲摇动:“玉泉,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可是姜玉泉还是无动于衷,一个劲地傻笑,走里还念念有词。
贾芸芷一时间也慌了神,但是贾芸芷不相信她的丈夫会这样发疯,她让她的父亲帮忙将丈夫带到后堂,仔细检查了一下。稍许,贾芸芷走了出来眼中精光一亮和在座的宗亲们说道:“这个人,不是玉泉?”
可是真正的玉泉去哪里了呢?众人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
“我记得玉泉那天在牢里和我说过,如果你们还有来日,记得去找哑叔。”贾通回忆道。
次日,贾通以来乱葬岗收敛姜家人尸体为名,带着自家家丁和贾芸芷来到乱葬岗,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收敛姜家下人杂役的尸体。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向贾通和贾芸芷看来。
贾芸芷看清那人的容貌,吃了一惊:“哑叔儿?”
原来,哑老汉在转子坊买了一个和姜玉泉长相一模一样的疯子,又花钱将他送入死牢换出了姜玉泉。之后哑老汉连夜带着姜玉泉离开济南府,让他向北逃难。如今只怕已经进入了直隶地界。
看完哑老汉的交代后,贾芸芷只觉漫天乌云散尽,积压了数天的郁气,终于得以抒怀。但随即又有了担忧,如今姜玉泉虽然逃出樊笼,但已不知道人在何方,夫妻二人仍旧面临分离之苦。
贾通似乎看出了女儿的两难困惑,走上前去宽慰女儿,为今之计,还是将姜家人都入土为安,贾芸芷担心动静太大会招来陆执的赶尽杀绝,毕竟陆执此役还断了一条臂膀,因此也只能将姜家宗亲的尸首草草埋葬。
这几日连续操劳,让贾通一直在咳嗽。贾芸芷不禁叹了口气,暗骂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竟然将父亲逼到这种地步,一天休息也不留给老人。
贾芸芷心疼地看着父亲,欲言又止,可又怕父亲担心,还是小声和父亲说道:“爹,女儿知道您最近心里憔悴,可有些事……”
贾通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咱们爷俩哪有什么不能说的?看到你这几天一直陪着孩子到深夜,一直忧心忡忡地还要装得这么坚强,难道爹会看不出来吗?哑老汉说玉泉纵马向北而去,我想八成是出关避祸。关外能居人的城镇不多,以后也好找。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爹没事。”
贾芸芷见父亲这般说,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贾通抱着姜增财,人老多情啊,他也不敢看他的女儿,沉默了片刻后挤出了一句:“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次日,下定决心的贾芸芷在哑老汉的帮助下,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贾芸芷让两个儿子在车厢中坐定,自己则执鞭驾车,告别了父亲和哑老汉。
长鞭凌空抽响,马车径直向着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