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名字!”张文涛的语气里透出极度的恐惧,“陈凡,你听我的,你这次得罪了你根本惹不起的人!今晚……今晚这只是一次试探!”
试探?
用七八个带着枪和剧毒的死士,来绑架他唯一的妹妹,仅仅是一次试探?
车内的空气死一样寂静。
陈凡沉默了片刻,喉咙里忽然滚出一声低笑。
笑声很轻,在狭小的空间里却格外刺耳,电话那头的张文涛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打了个哆嗦。
“试探?”
“很好。”
陈凡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那些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城市夜景,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你替我转告‘他’。”
“他的考卷,我不满意。”
“现在,轮到我出题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猛然一滞。
紧接着,是张文涛彻底失控的尖叫:“陈凡你他妈疯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你……”
陈凡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手机被他随手丢在副驾。
世界总算清静了。
可这份清静没能维持三秒,手机再次发出疯牛般的振动,屏幕上还是张文TAO的名字。
陈凡看都懒得看,任由它响。
后座的陈雪被这持续的噪音惊扰,不安地嘤咛一声,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
陈凡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划开接听,却一个字都懒得说。
“陈凡!你听我说完行不行!”张文涛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和绝望,“这不是你过家家的游戏!他看到你的反应了!他知道你是个硬茬,所以……所以他要下死手了!”
“三天!你最多还有三天时间!”
“三天后,他会亲自动手,到时候你们兄妹俩谁也跑不掉!!”
陈凡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妹妹恬静的睡颜映入眼帘。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
“我等着他。”
说完,再次挂断。
这一次,他直接关了机。
……
晚上十点,公寓。
陈凡看着陈雪喝完一碗热粥,安抚她睡下,又替她掖好被角,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空旷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视线落在了茶几上那个牛皮纸信封上。
那是张文涛拼死送出来的东西。
陈凡捻灭烟头,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厚厚一沓文件。
第一页,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多岁,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笑容和煦,正与几位云城商界名流亲切握手,姿态儒雅。
陈凡盯着那张脸,一段被忽略的记忆浮了上来。
半个月前,云城商会的年度晚宴。
就是这个男人,主动端着酒杯过来,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一口一个“年轻有为”,夸他是“云城的未来”。
当时只当是寻常的商业互吹。
现在再看,那张和善的笑脸下,每一道皱纹里都填满了贪婪与算计。
他翻开第二页。
从这一页开始,是一份份打印出来的交易记录,冰冷的表格,像一份毫无感情的财务报表。
只是,“货物名称”那一栏里,赫然写着:“心脏”、“肝脏”、“眼角膜”、“肾脏一对”……
每一行记录的末尾,都跟着一长串代表着天文数字的金额。
二十年的时间,上百亿的流水。
每一笔,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人命被明码标价。
陈凡的手指忽然停住,死死按在其中一行。
【2005年3月15日,供体:女,8岁,血型:AB型RH阴性。器官:肾脏一对。成交价:500万。】
嗡——
陈凡的脑子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阵阵发黑。
2005年。
他父母出车祸的那一年。
8岁,和当年重伤濒死的小雪,一模一样。
AB型RH阴性血,熊猫血,和小雪,也一模一样。
原来……原来那场所谓的“意外”,根本就不是意外。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连喘气都带着剧痛。
陈凡颤抖着手,几乎是撕扯着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页。
上面只有几行字,像一份早已拟定好的未来订单。
【下一个目标:陈雪。】
【血型:AB型RH阴性。】
【年龄:18岁,器官活性极佳。】
【预估成交价:2000万。】
【买家:赵天明之子,赵宇。】
赵天明。
云城首富,千亿身家,那个在云城能用钱摆平一切的男人。
他的独子赵宇,三年前查出尿毒症,一直在靠透析续命,满世界寻找匹配的肾源。
原来如此。
一切都串起来了。
二十年前,他们为了钱,策划车祸,夺走了他父母的命,也差点夺走小雪的。
二十年后,他们又来了。
“赵……天……明……”
陈凡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手里的文件被他无意识地捏成了一团废纸。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
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客厅里的死寂。
陈凡眼中的猩红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他起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是龙雨晴。
她换下了一身警服,穿着简单的便服,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脸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陈凡沉默了几秒,还是拉开了门。
“有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龙雨晴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我……我听说小雪出事了。”
她把保温盒递过来,“我给她熬了点安神的粥,她……她还好吧?”
陈凡面无表情地接过,没有说话。
“对不起。”龙雨晴忽然开口,声音哽咽,“今天在车上装东西,是我不对。我只是……我太担心你了,我怕你出事我联系不上……”
陈凡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我,但陈凡,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进来吧。”
龙雨晴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快步跟了进去。
客厅里,茶几上那团被捏得不成样子的文件还没来得及收。
龙雨晴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赵天明”和“陈雪”几个刺眼的字,脸色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