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在查。”张文涛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你已经惊动他了。”
“我知道你最近动了林家,也知道你抓了林浩。”
“那个幕后的人,也知道了。”
张文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凝重。
“他已经盯上你了。”
陈凡捏着信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张文涛缓缓转过身,一字一顿地盯着他,“三天前,有人让我查你的底。”
“谁?”
“我的秘书。”张文涛的嘴角扯出一丝自嘲,“跟了我十年的秘书,前天泡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我,能不能帮忙查一个人的档案。”
“我问他查谁,他说……陈凡。”
一股寒意,顺着陈凡的脊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你秘书……”
“我已经查过了。”张文???打断他,眼神里透着疲惫,“他妻子三个月前查出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做骨髓移植。”
“而就在两天前,他的账户里,不多不少,正好多了五百万。”
陈凡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五百万。
又是五百万。
二十年前,林国栋拿了五百万,买了他父母两条命。
二十年后,还是五百万,买他陈凡一条命。
那个藏在暗处的黑手,连收买人命的价码都懒得换,这是何等的傲慢与蔑视!
“你把这个告诉我,就不怕他顺藤摸瓜,查到你头上?”
“怕。”张文涛回答得很坦然,“但我更怕有一天死了,带着这份愧疚下去见你父母。”
他看着陈凡,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问:
“你觉得……他们会原谅我吗?”
陈凡没有回答。
原谅?他有什么资格替父母去原谅。
他转身就走,一步都不想多待。
“等等!”
张文涛突然叫住他。
陈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只听身后,张文涛的声音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和恐惧。
“那个人不止要你的命!”
“他还要……”
“陈雪的命!”
咔嚓!
陈凡手里的信封,被他硬生生捏得变了形,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猛地回头,那张冰封了二十年的脸上,终于寸寸碎裂。
裂缝之下,是足以焚毁天地万物的惊骇与暴怒!
“你说什么?”
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
张文涛的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声音艰涩:“你父亲当年发现的那桩生意,涉及的不止是钱,还有……人体器官买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说出下一个事实的勇气。
“而你妹妹陈雪,是稀有血型。”
“AB型RH阴性,熊猫血。”
张文涛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判:“正好有个大人物的儿子,需要这个血型的肾源。”
轰——!
仿佛一道天雷在陈凡脑中炸开。
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动的,下一秒,人已经冲到张文涛面前,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顶在了冰冷的墓碑上。
“你他妈早就知道?!”
“咳……咳咳……我……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张文涛被掐得满脸涨成猪肝色,双脚离地,却诡异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任由陈凡发泄着滔天怒火。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陈凡松开了手。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细微地战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恨意已经溢满,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谁?”
一个字,冷得像是墓园里的石头。
“我不能说。”
“你说不说?!”
陈凡狂怒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另一块墓碑上!
砰!
坚硬的石碑应声裂开一道清晰的蛛网纹。
指骨碎裂的剧痛传来,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下,可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张文涛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嘴唇哆嗦着:“陈凡,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
陈凡双目赤红,转身就要往墓园外冲。
张文涛一把死死拉住他的胳膊。
“你现在去找他,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我也要去!”
“你死了,谁来保护陈雪?!”
张文涛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声怒吼,在寂静的墓园里炸响,惊起一片宿鸟。
陈凡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是啊。
他死了。
小雪怎么办?
那股足以烧毁理智的狂暴怒火,在“陈雪”这个名字面前,被硬生生浇上了一盆冰水。
火焰没有熄灭,只是被压进了更深的地方,淬炼成了一片极寒的冰。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血色褪去,只剩下死寂的平静。
“那我,该怎么办?”
张文涛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手,语气放缓:“那个人现在还没动手,是因为他在等。”
“等什么?”
“等你自投罗网。”张文涛盯着他,“你最近动静太大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你和陈雪‘合理’消失的理由。”
“如果你现在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就正中他的下怀。”
陈凡沉默着,空气中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装。”张文涛吐出一个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然后?”
“等我的消息。”张文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没有抬头,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的名片,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
陈凡接过名片,指尖的血印在了那串数字上。
他转身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下,没有回头。
“张文涛。”
“嗯?”
“我不会原谅你。”
张文涛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沙哑:“我知道,我也从没奢求过你的原谅。”
陈凡没再说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墓园。
回到车里,他关上车门,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颤抖着手,打开那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副驾驶座上。
一叠复印件,还有几张照片。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正站在一个慈善捐赠仪式的背景板前。
陈凡死死盯着那张脸,脑子里疯狂搜索。
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