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随着许元一声令下,原本寂静的街道和巷子瞬间沸腾。
五百名身披重甲的玄甲军战士,如同黑色的洪流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朝着那座庄园的大门冲杀而去。
轰——!
随着那声震耳欲聋的“杀”字落下,沉重的庄园大门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最前方的重甲步兵狠狠撞开。
五百玄甲军径直冲了进去。
“挡住他们!为了圣教!”
院内,数十名身着黑袍的红花教徒显然也是亡命之徒。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黑甲浪潮,竟没有第一时间溃逃,反而有人狞笑着从怀中掏出红色的瓷瓶,猛地摔在地上。
砰!砰!
瓷瓶碎裂,并没有腾起烟雾,反而是涌出了无数五彩斑斓的毒虫,蜈蚣、蝎子、甚至还有几条红信嘶吐的毒蛇,顺着地砖缝隙疯狂地朝着玄甲军脚下游去。
与此同时,更有几名身手矫健的教徒腾空而起,手中洒出一蓬蓬绿色的粉末,那粉末带着腥甜之气,显然是剧毒。
“雕虫小技。”
冲在最前方的玄甲军校尉面甲下传出一声冷哼,甚至连步子都没停。
那是真正的精锐,面对这种江湖下三滥的手段,他们甚至不屑于躲避。
前排士兵猛地将巨盾砸向地面,震得那些毒虫晕头转向,紧接着便是铁靴无情地践踏。
至于那空中的毒粉和飞身而来的教徒?
崩!崩!崩!
后排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扣动了悬刀。
强劲的弩矢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几名还在半空中的“高手”,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再也没了声息。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红花教的人或许单打独斗有些手段,但在结成战阵、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面前,脆弱得就像是挡车的螳螂。
喊杀声起得快,落得也快。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庄园外院便重新归于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和还没散去的火药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许元牵着晋阳公主的手,跨过了破碎的门槛。
他的步履很稳,靴底踩在黏稠的暗红色液体上,发出轻微的粘滞声。
他能感觉到掌心中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微微颤抖,但他没有松开,只是握得更紧了一些。
“怕吗?”
许元目不斜视,看着满地的尸体,声音平静。
晋阳公主脸色有些苍白,她虽然是大唐公主,也见过些世面,但这般修罗场却是第一次亲临。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道挺拔的背影上,原本慌乱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有许元哥哥在,兕儿不怕。”
许元点了点头,没有回头,拉着她穿过前院,径直走向庄园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正屋。
沿途,玄甲军的士兵早已控制了各个要道。见到许元走来,纷纷抚胸行礼,那是对强者的敬畏,也是对这位年轻侯爷铁血手段的认可。
越往里走,周围越是安静。
直到走到正屋前的台阶下,那股喧嚣的杀伐之气才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压抑。
张羽早已带着一队亲卫守在这里。
他是把利刃,此刻刀已归鞘,但身上的煞气却比刚才更重。
在他身旁,站着李承乾的管家福伯,老人家此刻低垂着头,神色复杂,既有解脱的庆幸,也有深深的忧虑。
而在两人脚边的青石板上,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那男人披头散发,身上挂满了各种骨饰和羽毛,脸上涂着红红绿绿的油彩,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走来的许元,正是此前见过的那名巫医。
见到许元,那巫医猛地挣扎起来,若不是身后的玄甲军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恐怕就要扑上来咬人。
“许元!你不得好死!”
巫医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
“你毁了圣教的大业!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动手的不是许元,是张羽。
这一巴掌极重,直接将那巫医半嘴的牙齿都扇飞了出去,混着血沫吐了一地,那怨毒的咒骂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许元从始至终甚至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巫医一眼。
对于这种已经注定要死的人,他连多费口舌的兴趣都没有。
他只是停下脚步,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人,看向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福伯,最后落在了张羽那张欲言又止的脸上。
“李承乾呢?”
许元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但就是这平淡的一问,让张羽这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张羽张了张嘴,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通往正屋大门的道路,低声道:
“侯爷……公子就在里面。”
“只是……”
张羽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您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这般吞吞吐吐的态度,让许元心头猛地一沉。
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李承乾可能被挟持,可能受了伤,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但张羽这副表情,说明里面的情况恐怕比死还要糟糕。
许元松开了晋阳公主的手。
“兕儿,你就在这里等着。”
许元转过身,挡住了正屋的大门,语气不容置疑。
“没我的话,不许进来。”
“可是……”
晋阳公主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踮起脚尖想要往里看。
“那是我大哥,我想第一时间……”
“听话。”
许元打断了她,眼神异常严肃,那是晋阳从未见过的凝重。
说完,他不等晋阳公主再开口,转身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恶臭。
那是汗酸味、排泄物的臭味、食物腐烂的味道,以及那股最浓烈、最刺鼻的,如同烧焦的烂肉一般的甜腻味——鸦片燃烧后的味道。
这股味道如同实质一般,混合着屋内浑浊暖热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许元,让他这个见惯了死尸的法医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燃着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
窗户被厚厚的黑布封死,透不进一丝光亮,仿佛这屋子的主人害怕见到任何阳光。
许元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向屋内唯一的一张床榻。
那里,躺着一个人。
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