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嗡嗡作响。
几欲昏睡。
可沈舒瑶嘴角浮现出那轻蔑笑，始终在沈姝微面前萦绕。
不能输，决计不能输。
纵然只是吃酒，也不能让盛京沈家女人轻看了。
念头很强烈，支撑着沈姝微，始终没能醉倒。
裴玉艳三个女儿及一个外甥女中，只沈舒瑶酒量最佳。
沈舒柔、沈舒静已然醉意盎然，纵是坐着，也保持不了女子姿态，跌跌撞撞显得很不成样子。
裴乐瑶因身上有伤，原本便不能喝太多，加之酒量不济，此时也是昏昏欲睡姿态。
沈舒瑶却似越是吃酒，越来精神，双眸里闪烁着精光，在一杯品罢之后，立刻命丫鬟再度添酒。
沈姝微柳眉紧蹙，精神已然略有恍惚。
“这杯酒，敬妹妹将来嫁得个如意郎君。”沈舒瑶笑吟吟，敬酒词也已然到了几乎是穷尽，竟而就连还尚远着的婚事，也拿出来当做由头。
不过是想灌醉沈姝微而已，此间沈舒瑶几乎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沈姝微是有许多味药物醒酒，只是此间若是离席，沈舒瑶定会说些落井下石的话讥讽于她。
“姐姐美意，美美却之不恭。”她只硬着头皮，又是抿着唇瓣吞酒。
沈舒瑶眸光流转，吃酒动作越是流畅，长颈高扬，便又吃尽杯中酒，而又将空杯盏递给丫鬟：“添酒。”
再吃下去，只怕是会先行醉倒。
需得略施小计才成。
可酒精，却似极大程度影响了沈姝微思维。
越是焦急想要谋些法子脱身，脑袋越是空荡荡。
“瑶儿，够了。”裴玉艳彻冷嗓音响起。
“娘，瑶儿尚未与妹妹喝得尽兴呢！”沈舒瑶仍旧不肯放过沈姝微。
楚持柔忙开口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微儿她素来不胜酒力。”
“呵。”沈舒瑶终究原形毕露，将许是在心底暗藏了许久的话道出来：“妹妹可真是令人失望。听闻兰溪沈家富可敌国，府上美酒当是很多，妹妹自也是品过佳酿，不料酒量仍旧如此不济，看来倒是我想错了呢！”
冷嘲热讽，不过是想暗讽兰溪沈家家势弱微罢了。
沈姝微神情变幻，纤细手掌狠狠拍在圆桌桌面上，是要起身。
可头痛的厉害，纵然是能起身，只怕也站不稳。
“瑶儿，这种话，不许再说。咱们盛京沈家，与兰溪沈家同宗，哪里分什么彼此？你说那种话，岂不是兀得把我们两家关系疏远了么？”裴玉艳面色愤然，语气肃然。
倘若前世，她也这般明事理，兰溪沈家又怎么落得个墙倒众人推下场。
沈姝微冷笑，忍不住暗自摇头。
沈舒瑶心中不服，可自也不能当着外人面儿，冲撞娘亲，只微咬贝齿，低声道：“娘亲说的是，瑶儿知错。”
即便是认错，眸底流转出的，也是极致狡诈阴险光芒。
“微儿，可否跟伯母单独聊上几句？”裴玉艳转而面对沈姝微时，言笑晏晏。
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沈姝微双臂支撑着桌面，是在丫鬟搀扶之下，方才起身：“微儿也有几句话，想对伯母说。”
“那太好了，咱们去里屋。”裴玉艳酒量也是极好，吃了许多酒，仍旧面不改色。
反观楚持柔，即便并没有吃醉，也已然面颊绯红。
丫鬟撩开珠帘。
沈姝微矮身跟裴玉艳进了里屋。
裴玉艳显得热情，拉住了沈姝微，叫她在桃木摇椅上坐下来，兀自蹙眉：“瑶儿也真是，竟而把微儿灌酒至如此。伯母那儿还有几味醒酒药，稍后命小厮送过来。”
“伯母费心了。”沈姝微淡淡道。
裴玉艳眸光转动，斟酌道：“微儿，伯母以为，今日乐瑶所发生之事，微儿就不必对外人道了。”
这大抵就是她想单独说得话吧。
这姨娘也算是做到极致，此番，是为了替裴乐瑶保住名声。
“沈府上上下下，都目睹了此事。”沈姝微微抿薄唇：“只怕是难堵悠悠之口。”
“他人怎样，微儿不必在意。伯母只望微儿你可以守口如瓶。”裴玉艳语气自负。
倒好似沈府上下，都已然被她打点到位，这件事，不会有丝毫泄露。
而对裴玉艳而言，沈姝微是唯一威胁。
可这威胁，她一时之间无法拔掉，也只能委屈恳求。
“侯爷也未必肯为伯母守口。”沈姝微微歪脑袋，细细盯着裴玉艳。
“其他人，微儿不必管。”裴玉艳加重口气，尽管嘴角仍旧挑着笑意，眸底却已然布满怒气：“伯母只希望，微儿可以替伯母守口如瓶。”
沈姝微不置可否。
自躺椅上起身，踱步到窗棂前，目光微冷。
身后裴玉艳略显焦急：“微儿，你总不会害了你乐瑶妹妹吧？倘若此时宣扬出去，乐瑶她还如何能寻个好人家嫁。”
只顾好外甥女。
她好似是忘了，沈姝微也曾被谢景晟带到侯爷府中。
“伯母。”沈姝微语气悠悠道：“只是些珠宝首饰，便真能抵条人命么？且还是伯母最疼爱外甥女之命。”
裴玉艳脸色微变，轻扯嘴角：“微儿，乐瑶是你姐妹……”
“伯母！”沈姝微回眸，眸底晕开一丝冷意：“亲姐妹，明算账。微儿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裴乐瑶，这点伯母很清楚的不是吗？若无所求，微儿何至如此。”
毕竟，天底下，可没有免费午餐。
裴玉艳面色越发难看，可仍旧尚能保持笑容：“那微儿，想要什么？尽管说说看。”
“并非说说看，而是，微儿要求，伯母定要做到。”沈姝微端着双手，嘴角轻抬：“微儿尽管初到盛京，但也已对天桥那几位说书人施过银两。若伯母不依微儿之意，微儿只好将裴乐瑶之事告知那天桥说书人，叫他们在天桥将此事分几百回，逢人便讲个清楚。”
裴玉艳面色灰白，肩膀微微颤抖。
是威胁，威胁得就是她，难不成还当真只是请她过来吃晚膳么？
沈姝微盯着裴玉艳，嘴角勾勒微凉笑意。
“微儿，你到底，要伯母为你做什么？”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已然妥协。
“微儿要伯母，替微儿拿到沈家账簿。”沈姝微压低嗓音，语气森冷。
“那怎么成？沈家账簿，是在老夫人手中。伯母……”
“你是大夫人，要拿到，并不是难事！”沈姝微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