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晟语气亲昵,令沈姝微愕然。
她抬眸望他时,脸颊不觉间绯红,轻轻蹙眉,便将视线从谢景晟那张挂着邪魅笑面颊上挪开。
“不痛么?还有心思说那些轻薄话……”她吸啜着鼻腔道:“伤口看起来更加严重,要该怎么办?”
脑海依旧是一片空白。
“你是大夫,何以反而来询问本侯?”失血过多,令他面色发白。
“药……药!”此间,她才回过神来,慌张起身,快步到那安格前,从中将金疮药取出来。
再回到他身侧时,过多失血,令他在此刻闭上双眸。
“谢……谢哥哥!”她大声呼喊。
但却得不到半点儿回应。
偌大密室,仿佛是陷入死一般寂静。
空荡感,令沈姝微心下更慌。
冷静,冷静……
她仿佛对自己念叨,在谢景晟身侧双膝跪下来,从裙裾上撕扯下一片干净布条来,轻轻擦拭了他胸口伤口周遭血污,而后,才将金疮药药粉,轻轻洒了上去。
本应刺激伤口,产生剧烈痛觉。
可谢景晟却无半点儿反应。
沈姝微擦拭泪水,强撑精神处理好伤口。
粗略估算时辰,已然是夜深时分,侯爷依旧在昏迷状态。
不知娘亲此番在做什么,该是在担忧吧?
会不会,她已经寻到侯爷府来?若是碰上宁王,宁王那般蛮横无理,会不会伤害到娘亲?
沈姝微坐在谢景晟身侧,环抱双膝,视线定定望着密室铁门,心下惶然无措。
谢景晟缓缓侧身,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谢哥哥?”沈姝微心下很怕,皱紧眉头望着谢景晟。
“冷……冷……”他切齿,可却能清晰听到贝齿打颤声音。
那几个字的呢喃,是从他齿缝间儿渗透出来的。
失血过多,必然会导致体温下降。
这点,沈姝微早已然预料到了。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他长袍中衣,早已然在诸葛瑾长鞭之下破烂不堪,且沾染了鲜血,早已不具备保暖效果。
她又只是穿轻衫小衣,纵是脱下来,也没办法给身材欣长的他披上。
可望着他剧烈颤抖身子,她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迟疑了许久后,她紧咬下唇。
重生后,命算是捡来的,还需得在意那些世俗么?
这念头自她脑海中划过,她不顾一切,缓缓侧身在谢景晟身旁躺下,随后,将依旧瑟瑟发抖的他,紧紧抱在怀里。
那一刻,就仿佛是抱了一块冰块,让她瞬间如坠冰窖一般。
咬紧牙关,下巴靠他肩膀上,努力用体温去温暖他此间冰冷躯体。
不知多久,谢景晟身上颤抖显然平和下来。
而疲乏也在那时侵袭了沈姝微,她本不想睡,可却不知在何时,终究合上了沉甸甸眼皮,昏昏沉沉睡着过去。
怀里的冰冷似乎不再,反而是逐渐温热起来,那让她不由睡得更熟了些。
梦境中,是见到娘亲那急切神情,让她猛然惊醒。
猛然睁开双眸,当即与谢景晟那双深邃阴沉的狭长双眸对上。
他是……几时醒来的?
“谢哥哥,你醒了?”她抿唇,语气慌乱。
“你在做什么?”他面色铁青,语气阴冷。
这语气,让沈姝微脑子空了片刻,垂眸时,不由得当即面红耳赤。
她正如乌鱼般,双手双足全都搭在他身上,是把他缠了个结结实实!
慌乱松开了双手,手脚并用的向后挪出了好远,瞪大眸子望着他,又是起身,快速扑着衣衫上泥土。
除却泥土外,这身其余衣衫遍布了谢景晟血迹,那可不是只是手扑就能撇的干净的!
“本侯说过,不得碰触本侯肌肤分毫。”他长身坐起,微垂眸子,语气仍旧冰冷:“你是将本侯的话,视作耳边风了么?”
怎么好像,反倒是他吃了亏一样的!
“我是为了救你!”沈姝微羞愤难当:“你怎么能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
“本侯曾立下誓言,凡与本侯有肌肤之亲的女人,下场只能是个死!”他不缓不急,道出这番话时语气极端阴森。
这……就能算是肌肤之亲了吗?未免也太夸张了。
沈姝微面颊涨红,柳眉紧蹙,可又气到不知该怎么辩解,小嘴努起,小手颤颤指着谢景晟:“你……你……你简直是欺负人!”
话音落下时,密室铁门伴随着金属撞击声打开。
一道日光,终究落了进来。
谢景晟侧眸,微眯着眸子望向门外,挣扎起身。
身上触目惊心伤口,在日光下却似乎越发晦暗。
扭头过来,语气毫无温度:“走吧。”
跟他走?走到哪儿去?他可是在片刻前刚刚说过要杀死她来着。
可当下,除了跟他走,她也别无选择。
气愤愤鼓着腮帮子,步伐匆匆,跟在谢景晟身后。
他去卧房,沈姝微也只能跟进去。
卧房屏风后,早已有人备好了热汤。
他也竟而大咧咧,就那般把长摆脱去。
“啊!”沈姝微尖叫一声,侧身过去,不敢多瞧一眼。
耳边传来入水时的哗啦声,她方知他应该是进了浴桶去了。
“趁本侯昏迷,亲近本侯肌肤,不知廉耻女人,如今又装什么清纯了?”谢景晟撩动热汤,讥讽道:“倒不如过来,快些帮本侯沐浴。”
简直是,蛮不讲理!
“你的伤口,不能只用寻常热水,不配药的话,伤口感染,全身并发,你就死了!”他不讲理,她也用不着对他客气:“你是读过医书的,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欲走。
可身后,当即传来谢景晟阴森森音调。
“未经本侯应允,你若擅自踏出这间卧房,斧子手会立刻将你剁成肉酱。”
真够恶毒!
沈姝微忍不住打个寒战,脚步也很自然顿住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但她也不敢转身,总不想就这般跟这侯爷赤、身相对吧!
“不错,昨夜,是你救了本侯。不过,莫要认为救了本侯一命,便能怎样,这恩情,本侯不领。”谢景晟压紧了嗓音,沉沉说道。
呵,竟然这般理直气壮的说无理之词!
“早知就不救你了!让你冷死在那个密室里好了!”沈姝微赌气般说。
这番话,谢景晟却似没听到般,自顾自道:“你与本侯有过了肌肤之亲,本该杀你,不过,本侯大发善意,只需你答应本侯几件事,便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