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行眯起了眼。
奶奶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他和厉大一起举行婚礼。他现在终于知道杜清浅打得什么主意了。她一定是要明天在婚礼上直接揭穿他娶的新娘是假的,根本不是唐南夕这个真相。这样一来,大惊之下,他会失去理智,亲手砸了自己的婚礼。这样一来,以后他要再向奶奶要求,和唐南夕结婚就不可能了。
杜清浅这条计可真够厉害的。明天她一边揭穿他的新娘是假的,同时也会揭穿厉北杭新娘的真实身份。两兄弟争娶一个新娘。不要说,爷爷奶奶一定会站在厉北杭那一边,维护厉北杭这个嫡孙的脸面。而他呢?即使以后他当了厉家家主,得到了厉家所有的一切。他也不可能再和南夕结婚了。即使他不顾脸面,顶着全世界的口水,作为一个小叔,他要娶自己的嫂子。这对他取代厉北杭,接替厉家家主之位,是一个非常大的绊脚石。
说白了,杜清浅还是太了解他了。正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才给他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到时候,让他在厉家家主和南夕两者之间选。不用说,母亲一定不会让他娶南夕。母亲一定会以死在他面前为要挟。逼他不娶南夕。
杜清浅,你真是太毒了。你动用了全世界的力量来阻止我娶南夕。你以为,你这样做,你就真得能得逞吗?
厉南行眼睛突然睁开,一抹阴郁的冷光射出来。杜清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如此对我,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这种人,除非永远埋葬你,因为,你永远不会悔改的。
南夕呢?
厉南行内心一阵疼痛。
许多年前,他不告而别,离她而去。
现在,又亲手把她送给了阳建飞和杜清浅。
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又一想到她的几个孩子,厉南行眼神更冷了。那几个孩子,都是南夕和厉北杭生的。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南夕怎么会给厉北杭生下几个孩子?南夕怎么可能给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他得想办法。不管南夕会不会原谅他,他得想办法让明天的婚礼举行不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有机会的。厉南行一想到,厉北杭和南夕明明已经打了结婚证,南夕却还是带着孩子逃走了。还有那天订亲宴上,南夕求他带她走。这一切都说明。南夕和厉北杭之间有问题。南夕不爱厉北杭。只是因为什么不可抗的原因走到了一起。他得赶紧派人查查,真相到底是什么。
厉南行又眯起眼睛,心里开始盘算着。接下来他要做的事。
杜清浅,唐南夕,厉北杭,这所有的人,他得好好想想,他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明天,他是要结婚,就像奶奶亲口许他的那样,他要领着他的新娘走上婚礼现场,但那个新娘一定要是唐南夕。
不说厉南行盘算什么,再说这边唐南夕。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南夕的心猛地被人揪住了一样痛。
她看到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仪器,管子,那么多东西摆在那里。让人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虽然在上楼的路上,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想着父亲当年虽然没有死成,但一定是受了重伤和沉重的打击。要不然,以父亲的脾气和能力,怎么可能任由阳建飞和杜清浅摆布呢。
被困了五年的父亲,在人前已经社会死亡的父亲。一定会变得特别脆弱和难看。南夕心里虽然有这么多想法。但亲眼看到父亲躺上床上,那张熟悉的脸瘦到脱形,只是眉目间依然有父亲的影子。那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副骨头架子摆在床上。
“南夕啊,别怕,有爸爸呢。”
“过来,我的小宝贝。”
“来,让爸爸亲亲。”
“哪个臭小子敢欺负我闺女,看我不拍扁他。”
过往种种,爸爸是一座山,在她的成长路上,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现在的爸爸,居然病弱成一副骨头架。
而且——
喉咙里堵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流着泪,一步步向床边走去。
父亲,他并没有昏迷,也没有睡着。他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绝望地看着这个世界。看到阳建飞的一瞬间,南夕注意到,父亲眼中瞬间有了亮光,是那种渴望的光。
“嗯,嗯——”
父亲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的嘶喊,却不成一句话。他以为他喊的声音够大了,听在南夕耳朵里,犹如病猫的呻吟一般。
除了眼珠转动,除了模糊不清的嘶喊,父亲什么也做不了。
高大的父亲,无所不能得的父亲,作为她坚实依靠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想到,父亲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因为当年她的无知所造成。南夕的心都碎了。
她是罪人,她是不孝之女啊。
她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是她,当年非要跟着阳建飞结婚,才气死了妈妈,害苦了爸爸啊。她才是罪人啊。
扑通——
南夕腿一软,她跪在了床边,伸出手,死死抓住父亲身上的被子,她的心痛啊,她没脸见父亲啊。
月牙疤瘌?
唐万忠一直睁着眼睛,自从杜清浅把他转移到这间屋子,他就天天睁着眼睛,瞪着屋顶。他知道,杜清浅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也不会突然把他转移到这里。五年了,他一直被杜清浅藏在那个院子里,藏了五年,突然转移出来。会出什么事呢?是谁会让杜清浅这么慌张?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瘫痪了,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正是因为如此,这五年对他来说,才犹如炼狱。对于一个瘫痪病人来说,根本不存在白天黑夜。他这些年来,天天在想他的妻子,他的父母,他的女儿。想这么多年,他们唐家所遭受到的一切灾难,都和他有关。都是他的错。是他错误地认识了一个人,才开始了这所有的错。
屋门锁响的声音,在普通人听来很正常,可在唐万忠听来,那简直就是震耳欲聋。他太想让人来了,不管是什么人,来个人都好。随便来个人,他也能知道一点外面的消息。
当看到进来的是阳建飞时,他的愤怒,气恨,都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