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周家没人?”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道淡淡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着一个白衣黑裤的少年缓步而出,黑色曼陀罗花遮住的一双眼幽深寂静,却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从容闲适。
她坐到桌边,伸出修长指节轻轻叩动台面,薄唇轻启看向对面,“下一局,我跟你赌。”
陈少当家隐约记得方才少年是跟周富禾一起来的,但却不记得周家有这号人物,将手抽出桌布,他靠向椅背,“我凭什么跟你赌?”
他嗤笑一声,有些轻蔑。
下一刻,一张银行卡却摔到他跟前,少年语调比他更从容,“里头有三千万,再加一件藏品的赌约,输了,便都是你的。”
“三千万?!”陈少当家倒抽了口冷气,有些难以置信,他坐直了身体,凝眉问道:“你为什么替周家出头?”
能随便出手三千万的人物,即便是陈家也未必高攀得起。
“这你不用知道。”少年没回答他,垂眸平静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敢还是不敢?”
分明是平淡到毫无情绪起伏的言语,可却偏偏听上去极其挑衅。
“你!”刚才还淡定从容的陈少当家有些坐立难安,一面是三千万的诱惑,一面又是对少年的不爽,他忍不住开口,“当真只要我赢了,三千万归我?”
少年点头,“当然,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陈少当家忍不住身体微倾向前,已然是一副被勾着走的姿态。
“比赛自有输赢,我输了,三千万归你。但若是我赢了……”少年指节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弧度,接着淡淡道:“我要你一只手。”
一只手!
当是时,莫说当事人,便是在场围观的人跟周家父子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少年轻描淡写一张嘴就是要人见血。
而她似乎不觉得过分,线条精致的侧脸毫无半点波动,“怎么,三千万换不到你一只手?”
当然换得到,很多人一条命都值不了三千万。
这是一场豪赌。
对面的陈少当家死死抓着椅背,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竟被逼到了无路可退,心头名为不甘的情绪作祟,让他一咬牙,“成交。”
赌约定下。
场馆内听闻这边即将举行的豪赌,瞬间围拢了一大拨人。
主办方裁判查验过卡内金额后,进入下一轮明赌,空置的玻璃展柜缓慢转动,重新升上来时,露出一个尖锐的角。
见到那个角时,围观人群已经低声哗然开。
“青铜器?这是能拿出来赌的吗?”
“主办方也太狡猾了,是不是故意刁难人啊。”
……
议论声中,藏品已然露出全貌。
一个青铜器酒樽,却又有些不同。高角独立形似异兽,器皿之上便是兽神人脸,人脸狰狞露出獠牙,虎视眈眈凝视着举杯之人,这要是古人没毛病,估计看着这酒杯多半也喝不下去。
周富禾早拉着儿子站到秦君身后去了。
刚才事情发生太快,他也没来得及阻止,如今见一切已成定局,他心里是又感动又着急。
他可是知道少年家底的,这三千万要是输了,她可又是一穷二白了。
所以酒樽出现时,周富禾瞬时心都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这主办方怎么连青铜器都敢拿出来,这无论真假都是棘手的玩意啊。而且这形状既不像祭祀用具也不像寻常人能用的,造型这么怪异,我也是头回见……”
文玩界里,几乎不出手青铜器。
因为青铜器可以追溯的就是战国时期,那都是列入保护文物的范畴,即便拿到手也是烫手山芋,见不得光。
所以除非专门的历史学家,业界鲜少有人精通这一方面的研究。
周锦也是紧张万分,他是求胜心切有点急功近利,可也不是不识好歹,少年是在为他周家出气,还下了血本,先前那点芥蒂也早就没了,这会儿忍不住偷偷问,“喂,你看过这方面的书没有?”
他记得父亲说过,少年专业知识过硬。
然而这一回,他得到了相反的答案。
“没有。”秦君诚实地摇头。
周锦闻言,心也跟着凉了。
他将上一局秦君的提醒当成了运气,压根没当回事。
而秦君的话也没说完全。
她虽然没看过青铜器专业的书,但她却知道怎么选。
看着玻璃展柜内散发出浓郁绿光的青铜器皿,秦君微不可查地舔舔唇角,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那能量的作用了。
“喂,小子。”突然,对面响起了陈少当家的声音,秦君抬眸扫过去,见对方一双眼睛乱转,显然是在强自镇定,对方出声打着商量,“这局我们放弃,怎么样?这玩意就算给我,我也不敢要,反正都是鸡肋,不如进行下一轮。”
他没说的是,这尊青铜器一亿的天价才是令人退却的关键。
要是赢了还好说,这要是输了,别说一只手,就是赔上十条命都堵不上这窟窿。
“怎么?”秦君闻言,薄薄的眼皮一掀,面无表情问了句,“怕了?”
可谓是一语中的。
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淡然态度,才让人越加恼火。
陈少当家自诩颇有城府,这会儿也忍不住捶桌,“谁怕了,继续!到时候赔得底掉,别怪我没好心提醒你。”
说完,他便将手伸进桌底下,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秦君唇角微勾,也同样将手伸向桌下的按钮,然后抬眸忽地开口,“我觉得这是真的。”
现场气氛本就紧张,而她这一句剖白更是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卧槽,他怎么把答案说了,那青铜器看起来不像真货啊。”
“也许是真的呢,反正都是瞎蒙,一半一半的几率。”
……
现场大部分人都觉得秦君是在瞎猜,但也有经验老道的看出端倪。
“那小子是故意在扰乱对手,太损了。”
就连一向板着面孔只当中间人的裁判这会儿都忍不住看了少年一眼。
而此时,原本就忐忑不定的陈少当家更是彻底乱了阵脚。
他死死盯着展柜,心头在真与假,黑与白之间无数次转换,有无数次迟疑,搁在桌布下的双方早已被汗水打湿,竟是连摸按键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