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主求荣，这点惩罚算轻的。”
无视周遭的惊骇目光，少年另抽了条湿毛巾擦手，同时眼角一撇，眸光淡淡扫向一旁的刘广。
后者下意识退了一步，竟有些不敢直视少年的目光，酒杯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你，你到底谁？”他颤声开口。
能将他们查得底朝天，大庭广众在老爷子面前动手的人，数遍整个龙腾也没几个，昔日刀疤雄都是待人留三分薄面，不敢如此猖狂。
而面前的少年手段如此狠辣，绝对不是司爵手下这么简单的身份。
“上一次有人请我喝酒……”少年突然捡起了最初的话题，语气幽幽道：“是在午媚。”
午媚。
这两个字是近个把月最常听到的，即便是在慌乱中，刘广也清晰记得，午媚那场内部大清洗，而其中更让一个人一举扬名。
难道……
“你，你是……”刘广猛地瞪大双眼，望着面前一身白衣干净得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眸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少年也无甚遮掩，此情此景下还颇有礼貌地垂眸颔首道：“只是一个兼职罢了。”
那般云淡风轻，好似刚才将人分筋错骨，将整个龙腾所有人的秘密把柄捏在手里都只是小事一桩。
当初林记被种毒，弄得下场凄惨的时候，是不是少年也如这般不当一回事？
想到这里，不仅刘广，在场众人无不惊骇莫名。
刽子手不可怕，可怕的视屠刀为无物的人，这种人一般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手段更可见一斑。
刘广更加想不到自己一时兴起拿来下马威的少年竟是铁板一块，余光见主位上的司兴天一脸平静，他心下咯噔一声，砰地一下就膝盖着地，跪下求饶，“小兄，不，您大人有大量，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老刘虽然行事混账了些，但对龙腾绝对没有二心，那一千万的缺口我明天就补上，还请老爷子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他双手撑地砰砰砰就开始磕头，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内显得空旷又震颤人心。
好好一场年终的庆祝宴，因着少年而染上了一层血色。
而一身白衣素净的秦君恍若未觉，她立在大厅水晶吊灯下，身形单薄，眉眼更是冷淡，半垂下眼眸望着跟前痛哭流涕的男人就像一件没有生命气息的物品，只要司老爷子一声令下就能手起刀落，毫不迟疑地收割掉他的性命。
索性司兴天最后还是松了口，“行了，大喜日子别打打杀杀的，败了瞿老兴致，收拾了吧。”
秦君闻言挪开了脚步，任由后头的下属将两人拖下去。
她也料到司兴天只是在借机敲打众人，陈伟业不过是另一个林记罢了，擦完手后便又自顾自落座吃起了菜。
人是铁饭是钢，且食不言寝不语。
她对吃饭这件事情向来态度端正认真，可刚刚卸人关节后就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中便更是神秘莫测，望而生畏了。
连瞿耀林都忍不住诧异，“这就是处理了林记场子的人？”
午媚的大清洗，他也有所耳闻。
只是没料到，会如此年轻。
原本司兴天也是尊重少年意见，只当做儿子同学出席宴会，没曾想闹了这么一出，倒也不好再隐瞒，于是朝瞿耀林介绍道：“这就是我近来新聘请来管理手底下人的监督者，小秦年纪虽轻但能干得很，许多事情交给他处理我放心。”
瞿耀林有些意外，原以为这人是司爵同学，想来也是看儿子薄面收下的，没想到听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司兴天自己邀请的，还颇受倚重。
他心下有了计较，看待少年的眼神也愈加和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咱们也是老咯，以后就是这些孩子的天下了。”
他主动将少年与司爵归为一类，显然是将两人捆绑在一起，见司兴天这只老狐狸笑着点点头，新下更加笃定，少年是司兴天提前准备给儿子的一把刀，而且是一把利刃。
瞿耀林说不羡慕是假的，想想自己几个儿子整出的烂摊子，现在还下落不明，再看司家这根独苗苗，怎么就那么好命，交个同学都是潜力股。
之后的宴会众人神思不属，吃得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少年再一个起身就戳破众人的把柄。
司爵抄着手靠在椅背上，将场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禁嘴角微勾，心情愉悦道：“这还是头一回见这帮人老实，老爷子上年纪后，他们也是想翻天了。”
如今司兴天在少年调理下日渐恢复精气神，也有些杀杀这些人的锐气。
他转头冲着少年挑了挑眉，低声轻笑道：“刚刚你没想着出头对不对，是因为刘广贬低我，你才出头的，是吗？”
秦君端着杯子喝水，闻言也不知他在高兴什么，只实事求是道：“你是我的小弟，自然要护着你。”
司爵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住。
半晌，秦君又听到他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搭理人了，一时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宴会结束后，秦君依照司兴天嘱托，先行在厅内等候，正百般聊赖之际，却见门外数个盘口的负责人去而复返，手里还都拎着东西。
“秦兄弟，这是一点小心意，听说你喜欢收藏古董，希望你别嫌弃。”
“我们也是，当交个朋友。”
“要是有什么得罪的，还希望海涵。”
……先前这些人还门缝里看人，这会儿却都热情得仿佛亲生兄弟，脸上挂着热情又灿烂的笑容。
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连秦君喜欢古玩的兴趣都摸清楚了，不过这阵子她时常出入司家，当初还跟龙腾高层打过照面，倒也不足为奇。
秦君也并不怕司兴天会介意，大大方方跟几人打了招呼收下礼品，顺带把几件古玩的灵气吸收一空。
这些人会讨好她，只是因她身份游离在龙腾之外，也没有管辖任何盘口，与他们没有真正的利益相关，同时又负责钳制他们，这样是相当吃力讨好的角色。
不过一会儿，司爵走出休息室，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老爷子叫你，待会要是让你办事，能推就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