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女人！”
“长得还很好，这是哪儿来的？”
“甭管哪来的，进了咱们这里的女人，都别想出去了，我已经想要预定名额了。”
……
那群男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全然没有回避当事人，就像是在菜市场挑挑拣拣，对面前少年进行着评估与打量。
这些人的目光并不邪气，可却另有一种诡异的雀跃感。
正如女人所说那般，这里所有人都能一看看出她的性别，且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感到雀跃。
其中，人群后传来几声咳嗽，接着便是刚才木屋内休息的男人也走了出来。
看见女人的时候，他苍白瘦弱的脸上顿时扭曲狰狞起来，看着树林另一头，眼睛像恶狼一样，“我说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原来是藏了一个女人。下雨天，你想带着人去哪里，树林里有什么？”
瞧见那男人，躲在秦君身侧的女人已经颤抖到牙关都合不拢，发出咔哒咔哒细碎的动静。
而对方的话也同样提醒了讨论中的男人们，众人这才发现刚刚放出来的狗没有回来，立刻派了人进林子里去查看。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我把你带回来是伺候老子的，不是让你装死人，不想你闺女出事，就立刻给我滚过来！”那头的男人暴跳如雷，口吻却又是稳操胜券，呵斥女人就像是在训斥自家的牲畜似的。
而女人也在威胁中犹如被绳子套住颈项的傀儡，连害怕都忘记了，片刻后终究还是一步步走到了男人跟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男人点点头，很满意她的自觉， 又觉得怒气未消，于是抬起雨靴，在她脸上狠狠踩了一脚，地上泥泞的湿土跟草碎全都糊到了女人面容上。
秦君眸光微冷，却没有动。
因为她知道，只要女儿还要家里，女人便不能反抗，也不希望得到帮助，因为那样只会让情况雪上加霜。
很快，去树林里查看的人惊慌地跑回来，同时也带来了令人震惊的结果。
“不好了，大黑狗被人打死了！”
什么？
这个消息让人群炸开了锅，因为那条狗的勇猛跟凶悍几乎无人能敌，突然死去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而村子里的女人根本没这种能耐，那么剩下能够杀死大黑狗的，也只有……面前的少年了。
一瞬间，许许多多双眼睛都齐刷刷落在秦君身上，并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与仇视。
“这是入侵者，不能留下，要杀了她！”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众人一般，紧接着带动起了许多声音。
“对，要杀了她，不然镇长会怪罪的！”
“杀了她！”
杀了她。
杀死面前的少年。
秦君见到他们重新举起手中的刀枪棍棒，眼眸中逐渐染上了一层霜雪。
正当两边蓄势待发正要兵戎相见的时候，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忽地又扑了过来，跪地挡在男人们的面前，满面脏污地哀求道：“她不是入侵者，黑狗是不小心撞到铁钉扎死的，是我带她去篱笆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
故意反抗。
故意不听话。
“但你们想逃跑是事实，看看她不男不女的打扮，就不是安分的，不能留！”
大黑狗的死带来的巨大冲击让这帮身形瘦弱的男人们生出了警惕，再度打量而来的目光中全都充满了敌意跟不善。
秦君也没有跟他们废话的意思，大不了便一路打出去，她不信逃不掉。
可跪在前边的女人却异常坚持，闻言更是很快想出了主意，“不会的，她身子骨很好，模样也好，是一个好苗子。如果是担心她有身手，那就交给厉害的男人来管理，对，刚过世的老铁匠家里不是来了一个奔丧的远方亲戚吗，那小伙子据说体格好也厉害，能镇得住。”
她张着双手，跪在一片泥泞里，始终很坚持。
而这些话也确实正中了男人们的顾虑，他们迟疑着互相交头接耳，很快就被贪婪的本性占据了理智。
有人拍了板，“那行，谁去老铁匠家里把人喊出来？”
话音落下，后方很快就有了回音，“不用，我见着人过来了。”
秦君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人群微微分开，露出一条雨后冲刷得干净的石板路，蜿蜒的阶梯下传来一道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带着某种从容的步调，听上去陌生又熟悉。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气场高大的身影，以及印着天晴雨后碧蓝天空背景的男人俊美的脸。
秦君的瞳孔在那一刻像针扎了一下，骤然紧缩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出现幻觉，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家大哥。
因为站在人群尽头的男人身上穿着的不是精致昂贵的西装，而是一身粗布衣裳，头上还卷着布条围成的兜帽，脚上一双黑色布鞋，若不是一张脸太过俊美而冰冷，乍一眼望过去也只不过是高大挺拔一些的乡村汉子。
可那人又实实在在是自家大哥，因为身形模样甚至气质都一般无二，连望向自己时，眸光中的诧异都表明，对方也很惊讶她会在这里。
不过他们都是极为懂得隐藏的人，目光在顷刻间又错开，恢复了陌生人该有的冷漠。
那帮男人的视线在落到霍弦的身上时，不免露出羡慕嫉妒的味道，但很快又想起正事，有人开腔道：“阿玄，你不是还没媳妇吗，镇长说村里没有名额了，正好这里多了一个，先给你用着，等过后再去镇长那边登记，你来看看。”
这要是换做平时，谁有胆子敢在堂堂霍九爷面前这么说话，还没张口都被冻成了冰块。
可这里的男人奇异地不被对方的气势所摄，反而更加为对方的体魄而痴迷，态度之间还很热络，好似对方不是外乡，而是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村民。
那头的霍弦闻言也转过脸，眉目间的冷漠不减分毫，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在哪里？”
媳妇，在哪里？
在那个村民伸手指向自己的时候，秦君是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冲动，想要将人立马杀掉。
不，是将现场所有人，通通都灭口。
可她脑子沸腾，身体却变得无比僵硬，像一块风化的石头，只孤零零伫立在那里，看着那一根根手指指过来，然后说出一句，“这不就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