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跳伞到这个陌生的村落里,桩桩件件发生的事情都透着诡异。
秦君随着女人的脚步重新闯进树林的时候,曾经试图让对方停下来说清楚情况。
可女人的力气却极大,癫狂状态下更是不容许她反抗,死死钳住她的手腕,在疾风骤雨里边跑边喊,“我求求你,如果你能顺利出去,请找人来救救我的女儿。”
“她叫小七,出生在八月的盛夏,我想叫她小夏,希望她永远能看到早起的太阳,希望她能快乐。”
“我已经没有指望了,老天爷是怜悯我,才把你送来的,我一定会送你出去。”
……
女人仿佛是在撵着死神的脚步,争分夺秒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屋外多大的风雨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秦君听到她这颠三倒四的话,到底没有打断女人的希望,而且这村子里处处透着怪异,显然也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她开始也顺着女人所说的那般,想着出去以后看看情况再说。
女人所说的地方在树林的边缘地带,在大雨之间隐隐可以看见一处围着铁丝网的篱笆墙壁,篱笆上布满了爬山虎,走近了能在雨幕里看到密密麻麻的铁钉,生着锈迹斑驳,却依旧锋利。
要是慌不择路撞上去,恐怕要头破血流。
而在长久失修跟暴雨里,在树林这头的篱笆出现了豁口,小小的一道口子在爬山虎后头,显然是女人发现后特地掩藏起来的。
她目标明确,冲着那一处过去,伸手过去的时候动作之间还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然后,一片爬山虎被掀开,哗啦一声随着雨水被丢到一边,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这里可以出去,往前只要出了另一片树林就应该能找到其他人了。”女人在雨中转过脸,带着一脸水渍的面容很是狼狈,可眼睛里却充满了希冀。
秦君看着篱笆缝隙另一头的景色,肯定女人也不知道另一片树林有多远,多久能遇到人家。
她只是被困了太久,偶然窥见一丝天光就像是攥住了巨大的希望。
见秦君不动,女人有些着急,伸手又要过来抓她,“你快过去啊,要不然就来不及了。那边就有人,有人可以救你,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回来救我女儿。”
女人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女儿,眼底又露出了哀求。
秦君不懂女人的坚持,但大抵已经能猜出对方放走她的后果,约莫是她已经存了死志,才会再三嘱咐重托。
就在两人推搡之间,林子里远远地,传来了一声狗吠。
“汪。”
此时天上的雷电刚刚歇下,间隙里这声狗吠很是嘹亮。
这在农村里其实很常见,下雨天野狗无处逃窜,总会发出一两声烦躁的叫唤。
可原本劝着她走的女人却在这一声中霎时间停住了所有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她在雨中被冲刷得狼狈的脸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直到毫无血色。
“晚了。”她缓缓松开秦君的手,呢喃自语,眼睛的光也迅速沉寂了下去。
秦君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抬眸朝着狗吠的方向望去,以着极佳的动态视力,终于在漫天雨幕里看到远处有一个黑点正在靠近。
那东西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两人面前。
通体黝黑,皮毛短粗,锯齿锋利,一双乌黑的眼睛恶狠狠瞪过来,背上的肩胛骨都在微微耸动。
是一条半人高的黑背。
农村里多是用来看家护院的狗,但眼前这条显然不是,因为秦君可以从那张开的巨口里,看到挂在牙齿间的红色碎肉。
尝了生肉的狗,就是开刃的剑,是能杀人的。
这会儿女人已经软了腿,差点滑到地上。
秦君伸手捞了一把,将人拽到一边,低声问道:“这条狗怎么回事?”
“是,是男人们养的,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女人声音发着颤,胳膊下意识挨到篱笆上,扎到铁钉也毫无知觉,只呢喃着道:“下雨天,男人们不能出来,所以养了狗,只要抓到逃跑的人,就全部咬死。”
那个死字低低被她抵住舌尖吐出来,带着某种莫名的恐惧,她自己又打了个哆嗦。
秦君越听越觉得怀疑这里是个买卖的村子,不禁心道自己点背,可手底下却没含糊,一把将女人退出篱笆缝隙,随后在对方瞪大的眼睛里,缓缓抽出了裤腿边的匕首。
这是继送给自家大哥那把凶煞匕首后,她让福禄阁寻的另一把匕首,刀刃上被注入了灵气,比一般的刀要锋利百倍。
“你不要逞强,那是吃过人肉的畜生,浑身都带着毒,你打不过的,快跑!”女人看出她的打算,扑到篱笆前用力嘶吼。
彼时天上雷电再度降临,轰鸣声里人声与狗吠交织在一起,成为一曲嘶鸣的乐曲。
而一身白衣的少年在雷声后的第一道闪电中手中寒芒一晃,径直迎上了黑背。
“吼吼吼……”被激起战斗兴致的大黑背从鼻腔里喷出压抑的怒吼,咆哮着同样扑到少年身上,然后嘴巴一张,锯齿跟口水兜头就要咬上少年的肩膀。
而就在这时,却见少年身形一闪,仿佛瞬移一般避开了黑背锋利的爪子,同时手中的匕首直直刺中了狗的脖子里。
那一下去得又快又狠,刀刃破开皮毛血肉,瞬间就穿透了喉骨。
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洋洋洒洒在雨中淌了一地。
“呜呜呜……”临到死前,这条咬死无数人的狗还睁着一双漆黑的眼,口中发出了悲鸣,四肢抽搐着逐渐僵硬下来。
雨声渐渐停歇,成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女人蹒跚着重新爬过篱笆,看到地上没了气息的黑背,张着嘴巴,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
“你的女儿,自己去救。”秦君收了刀,冷淡地丢出这句,扭头就朝着树林外走。
女人闻言,只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半晌,终是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往回走。
可惜还没走出树林,远近就有十几个男人举着刀枪棍棒围了过来,彼时天已经放晴,地上还积着水,那些男人一个个都穿着雨靴,看上去体格瘦弱,十几人的阵势,看上去也不比一身白衣的少年冷凝的眉眼气势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进村子?!”打头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下一秒脸上的凶恶便成了诧异,“还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