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裴生和任惠香逛了一天的东单西单,第二天又去逛王府井。在浩大气魄品种齐全的大商场里,裴生又相中了一顶高档的黑色獭皮帽子,觉得比卫富仁的那顶好多了。
可是问过价后,任惠香就又把头摇得象泼浪鼓了。
裴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损道:“抠门,守财奴!”
她微笑着没有反击。任凭他继续损下去。反正钱都在她的手里把着,她就是不掏出来,他也没招。
第三天一早,她问:“该去医院了吧?”
他朝她一瞪眼,“急什么?长城还没逛呢,十三陵也没逛呢。还有……”
她笑了一笑,道:“那咱就参加去八达岭的旅游团吧。”
他说好。于是他的目的达到了。而第四天第五天,在他的主张下又去了故宫、雍和宫和颐和园。第六天的早上,她说,“该逛的都逛了,这回该去医院了吧?”
他却说累了,歇几天再说。
她便笑道:“我知道你为啥总不想去医院,是怕一旦真的检查出有病,承受不了,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对吧?”
他瞪了她一下没有吭声。
她讥讽道:“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怎么……”
他打断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点看病啊?我更想。好,明天咱就去看了!!”
他确实是更想早点把病看完。由于他来京的缘故致使家里的特化厂停产了。那边停产,这边又在大把地花钱,一算帐,他的损失是大鼻子的爸爸老鼻子了。所以他得赶紧把病看完它,回去好开工挣钱啊。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医院。这时候才知道,想看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还得排号呢,而且不知道要排到哪天才能排上。要想及早的看上就得走后门。
他冲她发了一阵无名的火后,就开始托关系了。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又少不了花大把的钱。这样,他们终于提前看上了病。
老专家认真地听裴生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描述,然后看看他的舌苔,翻翻他的眼皮。问道:“近一时期来,你是不是总是心烦气躁,情绪不稳啊?”
她马上代为回答道:“是的是的。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屁大点事也冲我发火,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火。亏了我的脾气好,不然,早就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了。”
他瞪了她一眼,然后解释道:“嗐,我那也不是诚心气你的,就象当初你不是诚心气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已啊。”
她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老专家继续询问道:“你的记忆力是不是也明显地减退了?”
他点头道:“是这样的。”
她补充道:“他现在就是忘性比记性强。”
老专家不再吭声,开出单子让他去做心电图、肝脏检查以及血液化验等等。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做哪一样都得排大队,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才全部做完了。
老专家一张张地看着检查结果,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半晌,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身子,说要去厕所,就走出去了。她似乎领会到了什么,随后起身跟了出去。
裴生坐在屋里面,忐忑不安。他也想出去,听听老专家跟老婆都说些什么,却又懒得动弹。坐等了好半天,任惠香才低着头回来了,神情中有哀戚的影子。
他沉了沉,问道:“老专家怎么说的?”
她忽然若无其事地笑笑,道:“他说你啥病也没有,真的啥病也没有。”
他困惑地道:“啥病也没有?我浑身怎么不舒服呢?”
她解释道:“咱这个岁数了,平时劳累一点就都会感到不舒服的。唉,不服老是不行啊。”
他伸出手来,“结果给我看看。”
她推脱道:“别看了,看你也看不懂。”
可是他过来一把把她手中的几张纸夺了过去。她脸色骤变,暗暗捏着一把汗。不过,那纸上面全是天书一样的字迹,他看了半天,真就没有看出个子午卯酉来。她不禁暗暗释出一口气。
出了医院,已是中午,她很豪气地一挥手说:“走,吃烤鸭去。我请客!”
他笑着道:“好,去,去。”
于是俩人就说说笑笑地去了一家烤鸭店,一顿饭下来,进去了好几百。
她把嘴一抹,又一挥手道:“走,逛西单去。”
他应道:“好,好,走。”
在西单,她毫不犹豫地就把他相中的那件黑裘皮大衣买了下来。接着也给自己买下一件浅色的貂裘大衣。一共花掉了三四万。
他吃惊地睁大了两眼:“啊,你怎么了?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她随口说道:“想开了呗。现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穿呢就穿么。谁知道哪一天就、就……”她忽然又住了口。神情复杂地变幻着,没有迎视他的目光。
一会儿后,她就又张罗着去了王府井,又为他买下了那顶黑色獭皮帽子。
他拉上她离开北京后,就奔了唐山。他们的宝贝女儿现在唐山那里读书。唐山那里曾经发生过大地震,使许多的孩子沦为孤儿。当年他见过一些孤儿,好可怜啊。但他的女儿不是孤儿。他的女儿万万不能成为孤儿。为了这个,他俩口子一定得好好地活着。在唐山见到了女儿,享了几天的天伦之乐后,他又调转车头,往东北的家归心似箭地奔来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