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
艨艟chong2025-11-13 15:532,885

八裴生在老婆和老郭的搀扶下,一边蹒跚着往村部走去,一边恨恨地骂道:“都是侯迪那个小子使的坏。都是他。”

  “不能不能,”老郭忙接话道,“侯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老实巴交的一个,没有那个坏心眼儿。”

  “你不用护着他,就是他!”裴生指责着老郭。“以前那狗怎么不咬我呢?现在怎么咬上了?另外,它怎么不咬你们呢?怎么专咬我呢?这不很明显么。侯迪现在恨我呢。”

  “我看这事赖不着人家。”任惠香实事求是地说,“咱一进村时那狗就冲着你去了。可那时人家侯迪也不在跟前啊。”

  裴生又辩驳道:“不在跟前怎么的?背后支使还不够呛啊?”

  任惠香和郭村长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村部里炉火很旺。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霜花。任惠香为裴生摘下黑色獭皮帽子,脱下黑裘皮大衣。他慢慢地坐到一条长凳子上,满脸的晦气。

  她帮着他把左边裤腿撸了上来,看见黑黢黢的圆了咕咚的腿肚子上,被狗咬坏的一处的肉往外翻翻着,紫红的脓血从小腿肚上流过脚腕灌进鞋帮里。

  她一阵子的心痛。忍不住埋怨道:“要是一开始就来村部,不就没这事了么?可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唉,死犟一个点。”

  他兀地瞪起了眼珠子,正要发火,忽然又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老郭过来看了伤口,不以为然地道:“没事,以前我也让狗咬过,比起你厉害多了。”说着掀起衣襟露出肚皮上的一块紫色的长条疤来:“看,这就是。糊上点狗毛就好了。等给你也糊上点吧。管用。”

  他高腔大嗓地喊道:“光糊狗毛不行,得让他领着我去打狂犬疫苗,去打狂犬疫苗!”

  任惠香听到狂犬二字,不由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神情紧张地附合着道:“是啊,得打狂犬疫苗。不然谁敢保证过后没事啊。”

  老郭认真地道:“放心吧,我们村没有疯狗。这我敢打保票。”

  裴生火刺楞地说:“这事没法让人放心。潜伏期二三十年呢,谁知道……”

  “哎呀,二三十年哪?”任惠香忽然释然一喘,“那就不用打了。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啊。”

  他警惕地问道:“什么等不到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再活二十年了?”

  她一怔,忙言不由衷地解释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听哪去了。”心下又后悔自己嘴巴的露风。

  “以为我听不懂中国话是咋的?”他近乎于歇斯底里。“告诉你,我不仅要活二三十年,而且还要活四五十年呢。”

  老郭赞同道:“对对,老裴说的对,赶上这么好的时代,不多活几年对得起谁呀。是吧?”

  她本来想冲裴生发火来的,听老村长这么一说,便低下头来不吭声了。

  这当儿,门忽然被推开了,是侯迪裹着一身的寒气进来了。老郭劈头盖脸地就问道:“你家的狗怎么回事儿?看把裴工咬的。”

  侯迪吃了一惊:“是么?我说我回了趟屋,出来它就没影了呢。”说着上前看了看裴生腿上的伤。

  老郭责备道:“你怎么没把它拴住呢?”

  侯迪扎挲着两手道:“我自来就不给它拴绳的。为什么偏偏今天要拴?”

  老郭道:“可是今天它偏偏咬了裴工一口啊。”

  “我要是知道尿炕,这晚上我就不睡觉了。”侯迪说道。“裴工,你是不是招它惹它了?”

  裴生瞪着眼珠子道:“正经事我还干不过来呢,我去招惹它?闲的我!”

  任惠香在一旁道:“没有,我家老裴没有去招惹它。这我可以证明。”

  老郭先冲侯迪眨巴两下眼,不容抗拒地把他的身子扭向门口,然后使出长辈的口气吩咐道:“现在什么也别说了,快去剪撮狗毛来吧。快去。”侯迪有些莫名其妙。

  侯迪满心的焦燥,急急忙忙地跑回自家院里。往常只要他一回来,大华就会颠颠地跑过来,冲他摇头摆尾个不停。可是眼下却不见它一点动静。他有些奇怪,做亏心事了吧?怕挨训了吧?

  他四处寻觅,最后在狗窝前发现了它。只见它正趴在那里。他本想好好地质问它一顿,它这么一惹祸,往下他再怎么向裴工索要赔偿呢?这不耽误大事么。

  可是再一看,不对劲啊。只见它这会儿几乎把整个的舌头都浪当了出来,有进气没出气地喘着,嘴角蓄积着成堆的白色的泡沫,一绺一绺地往下淌着。他不由惊诧地喊起来:“大华、大华,你这是咋的了?你这是咋的了啊?”

  大华自顾不暇,也就无暇搭个主人。侯迪蹲下来,抚摸着大华,更加焦急地问道:“大华,大华,你这是咋的了?”

  大华的舌头伸得更长了,嘴角的沫子下来得也更多了。

  侯迪惊恐万状,起身往外就跑。

  九侯迪匆匆忙忙地去把本村的张兽医找来了。

  一身油腻的老张使劲掰开大华的嘴巴看了看舌苔,又扒开它的眼睛瞧了瞧瞳孔,然后一边扑打着手上的尘土,一边问道:“它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

  “没有、没有啊。”侯迪矢口否认。

  老张摇头道:“无病不死人,不可能没吃,不可能。”

  侯迪想了想,苦着脸道:“说实在的,它成天在外边跑,到底吃没吃什么,我也无法知道。不过它从来也没出过啥事啊。”

  稍停又道,“但是它今天很反常,瞅谁也不叫唤,单是瞅裴工叫唤,还把人家狠狠咬了一口……”

  老张眼睛一转,脱口说道:“这不就得了。没准裴生的肉里啊血里啊就大有问题呢。”

  侯迪不由哈哈一笑:“真能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你也别说不可能。现在可不比以前了,现在什么稀奇古怪的病都有。比如艾滋病,禽流感等等,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可是现在不都有了么。所以……”老张危言耸听。

  侯迪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便请求道:“你就好好扎古扎古,把我家大华救活它吧,过后我指定会好好安排你的。”

  “嗐,要是能救,你就是不安排我我也得尽力啊。”老张站起身来说道:“咱哥俩了,我怎么能忽悠你呢,让你往里面白扔钱?丧良心啊!”

  侯迪悲戚地道:“难道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半点也没了。”老张冷冷地道。稍顷又劝道:“我看,赶紧处理给狗肉馆算了,还能得个三头二百的,总比最后扔了强吧?”

  “不不不,”侯迪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我宁可把它扔了,也不给狗肉馆。指定不给!”

  “嗬,感情还挺深哪。”老张隐讥带讽。“不过,这年头,人要活得现实一些才是。你要是找不到买主,我替你找。我能找到。”

  侯迪却把头摇得更为坚定了。“不卖不卖。我指定不卖!给多少钱,也不卖!”

  老张摇着头不吭声了。

  这会儿,侯迪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家大华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到裴工就变得这么凶巴巴的?裴工还硬赖是我让大华咬他的,让我背上了黑锅,你说闹不闹心?”

  老张也纳闷道:“是呀。你家的大华我是了解的,除非它的生存受到了威胁,比如黑瞎子来了,不然不会玩命的。”

  老张的后面的话有如闪电划过黑暗的天幕,倏地照亮了侯迪一个记忆。那也是一个大雪天。村里的狗突然间叫唤成了一锅粥,他跑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半大的黑瞎子不知从哪儿跑进村里来了……

  不知为什么,侯迪忽然间就把裴生跟黑熊联系到了一起。看那裴生长得那么矮粗胖,再戴着黑獭皮帽子、穿着黑裘皮大衣,离老远一看那不就象个黑瞎子么?他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张莫名其妙,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侯迪道:“我知道我家大华为什么要咬裴工了。指定是把他当成黑瞎子了。指定是了。”接着便连说带比划地把裴生的穿戴描述了一遍。

  老张听了,嘿地一乐:“咦,有意思、有意思。”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马上接,却问侯迪道:“那你准备把大华埋到哪儿呀?”

  侯迪不假思索地回道:“指定清凉沟了。”

  老张这回一边往别处踱步而去,一边接听起了电话。三言两语就完了事,然后向侯迪告辞道:“我还有急事哪,走了。”说罢就有些神秘地匆匆地出了院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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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里的离奇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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