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里,不堪入耳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暗索在院中满脸不忍地压下了自己高高的兔耳:“所以我才说不想见他啊……”
“那你还把我哥带到这种地方来?”
陈晖洁与之对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神色担忧地朝屋里张望着:“这医生到底靠不靠谱啊……”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拿着赤霄的剑鞘,不断轻抚……
那纯钢铁打造的剑鞘,在那恶鬼的侧身一踢之下竟然严重变形,用手摸上去就能感受到明显的凹陷与弧度。
这下,根本不可能用来收纳赤霄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担心遭此重击的陈晖遥?
“放心吧,要是不靠谱的话,你也就听不到这么有精神的惨叫声了。”
暗索捂着耳朵,可怜兮兮地说道:“再说,我不是都把之前的事告诉过你了吗?”
“要是连他都不靠谱的话,整个外环就没有靠谱的医师了。”
紫发小兔子一边说话,一边把头藏进了自己的两臂之间,声音越来越小:“但我果然还是不想见他……”
毕竟,经他手的患者虽说最后都会痊愈,但这过程总少不了类似这般的惨叫……
而且治疗的周期还总是很长!
很难想象在这个过程中患者会经历怎样的痛苦。
对于很胆小又怕疼的暗索来说,这恐怕比直接杀了她还可怕……
故而暗索虽然能给阿很高的评价,但要说来找他治病的话……
暗索必然还是会抬手在胸前比一个“达咩”的。
但陈晖遥不一样。
毕竟他跟这个医师有一些故事。
“唉……”
陈晖洁在之前就几次三番地想要进屋查看,甚至就想在一旁观察救治,结果都是被暗索好说歹说给劝了下来。
“这是人家的规矩,你要是非要进去他说不定就不给治了!到时候你就抱着你哥等死吧!”
当然,最戳她肺管子的是这一句话。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坐在这里跟暗索叹气了。
这期间,为了分散陈晖洁的注意力,暗索也是给她说了不少关于外环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阿的故事。
还有她自己的往事。
以及很多……
“想不道那家伙在外环做了这么多事啊……”
陈晖洁抬头望望天,夜色深浓,群星渐隐,堪堪已将是凌晨了。
“那是当然的,要是他在外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也没那么多素材能给你讲到现在……”
暗索抬眼瞟了一眼陈晖洁——那身穿制服的模样竟跟当年的陈晖遥有七分相似。
继而她又低下头去嘟囔道:“不然你以为,只是跟鬼姐打了一架,就能换来他外环龙哥的外号了?”
“原来不是吗?”陈晖洁愕然。
而暗索却自顾自说道:“你应该懂的吧?”
“黑帮之间,各有各的老大和领导,彼此之间见面或许还会相互客气一下,叫声XX哥、XX佬什么的……”
“实际上一转头都在叫对方扑街仔。”
暗索把双手往石桌上一拍,两耳登时又立了起来:“而能让全外环私下心甘情愿叫一声哥的人,仅仅只有他一个罢了。”
——这才是这个外号的含金量啊。
“为什么?”陈晖洁下意识追问道。
而她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了:“难道是说……”
“没错。”
暗索与她对视一眼,从陈晖洁的恍然的眼神中理解到了对方的想法。
于是她点头道:“这些年间,外环的相当一部分人,或多或少都领过龙哥的恩,承过龙哥的情。”
“就像我,亦或是那个怪医一样……”
暗索朝屋内示意了一眼,里面的惨叫声已经渐渐停息了。
“这才是他能跟鬼姐齐名的真正原因。”
暗索补充说道:“而这些,在办公室里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哦。”
陈晖洁顿时明白了自己哥哥翘班的去向。
——原来,这才是他管理外环的方法吗?
怪不得他第一时间就反对了自己出动近卫局的想法……
陈晖洁回想起在外环的所见所闻,竟然对陈晖遥的决策产生了些许的认同感……
——要是改变不了外环的环境却对它采用市区的法律,那就跟暴政没有区别了!
所以试图改变这个根本环境的陈晖遥,在外环人的眼里才会那么有威望啊……
尽管目前陈晖洁还不知道哥哥究竟做了什么改变外环环境的事,可是却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那就是,一定要走出那一方小小的办公室。
否则就什么事都做不到。
“但唯独这次,我还是更希望他能稳稳坐在办公室里别掺和进来……”
暗索喟然叹道:“我都说过既然那人有办法引他来外环,就一定有办法让他跟鬼姐动起手来的。”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
陈晖洁想起了当时陈晖遥办公室里的情景,恍然道:“就连我会来给他送武器,也是那家伙安排好了的……”
要不是林雨霞出格的提示,恐怕她还不会想到要到外环给陈晖遥送赤霄来。
现在想想,林雨霞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在布局了啊!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陈晖洁如此喃喃道。
果然,那个沉熟稳重的林雨霞,已经不是当年只会哭哭啼啼的老鼠妹妹了……
她早就应该在当时就看出这一点来的!
而现在,要不是自己的原因,当时的两人未必就有动手的理由!
即便是动手……也不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晖洁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忍不住地咬牙切齿!
这样一来,外环最具有影响力的鬼姐和龙哥就会火拼,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
不正是制定了外环规矩的林家吗?!
想到这里,陈晖洁便猛然一拍石桌,怒而起身:“可恶!”
这个举动差点没把暗索惊到桌子下面去:“突然间你想干嘛啊?!”
“我要找她问个明白!”
陈晖洁愤愤说道,反手便要抄起平放在石桌上的赤霄……
可没想到……
陈晖洁条件反射一般缩回了右手,神色惊愕地盯着桌上那把泛红的长剑。
她刚才摸到的仿佛不是剑柄,而是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棍!
赤霄又一次拒绝了她……
甚至是连鞘都没有的情况下……
陈晖洁不禁抿紧了双唇——她比之哥哥究竟差在了哪里,才会被赤霄接连拒绝?
尤其是……
她幽怨而又恨恨地望向暗索道:“为什么你就能拿着它跑一路啊?”
“啊?”
暗索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你说什么?”
“……算了,没事。”陈晖洁摆了摆右手,那种烫伤的感觉来得快退得也快,现在她的手已经没事了。
——大概是因为那小姑娘没有什么杀气,也没有动过什么杀念吧。
陈晖洁如此说服着自己。
也多亏这一下,让怒气上头的陈晖洁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思索道:“难道是因为我怕惹哥哥生气,所以决心还不够吗……”
“喂。”暗索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问道:“你从刚才起脸色就不大好,没事吧?”
“没事。”
陈晖洁这么说着,心道既然拿不起来,那就索性不要了吧。
于是她摇了摇头,跨步准备出院而去。
“你知道你要去哪吗?”身后暗索如此问道。
陈晖洁一下子止住了步伐。
——是啊,她这才是第一次来到外环,哪里知道应该去哪呢?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暗索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淡然道:“虽然我是很理解你想去找那人算账的心情,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做哦。”
“为什么?”陈晖洁转身问道。
“因为会惹他不高兴的。”暗索朝屋里瞟了一眼。
“咕……”
这小丫头……之前一定是听到了吧?!
陈晖洁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而暗索则继续说道:“而且,你看起来有点不冷静的样子,会影响你的判断哦。”
“用他的原话来说吧。”
望着有些愣神的陈晖洁,暗索模仿着陈晖遥当时跟他见面的语气说道:
“——从别人嘴里得到的情报总会出现些误差,我还是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就是说,要去求证的意思吗?
陈晖洁把那句话重新念叨了一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或许这就是我跟他的差距吧……”
“你能明白就最好了。”
暗索骤然叹道:“当时我可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呢,现在想想,这才是一个警察应该有的素质啊……”
“……哼。”
陈晖洁自嘲地哼了一声:“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一个扒手教导该怎么做警察……真是有够讽刺。”
“不对哦,我也没有教你什么啊。”
暗索朝屋里一努嘴:“都是他教的。”
“那他可真是够好为人师的。”
尽管她也知道,这只是单纯的人格魅力罢了。
陈晖洁轻笑一声,转头向暗索问道:“对了,我对外环不外熟悉,但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感情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暗索不禁仰后仰身子。
“没白说。”
陈晖洁淡然说道:“之前我想去的地方,恐怕就算是你也不知道在哪。”
“那现在这个地方呢?”
“你肯定知道。”
陈晖洁向暗索说出了一个线索。
暗索登即睁大了眼睛:“你去那干嘛?”
“去亲眼看一看。”陈晖洁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不是你说的吗?”
“……行,我确实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暗索突然支吾了起来:“只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陈晖洁追问道。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暗索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扭捏,脸上也不自然地染上了些许绯红。
“什么条件?”可陈晖洁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
暗索娇羞地偏过头去,稍稍用手捂住了樱唇,说话声音几近微不可闻:“就是……不要告诉他江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陈晖洁脸色顿时恍然。
——原来你也知道害羞啊。
明明当时还亲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抗拒的。
再者说……这不仅仅是你,更是那家伙难得的黑历史啊!
念头一转,陈晖洁的脸色也一转嘲弄:“那可不行啊,我们差人做事向来讲究求实的,你这一句话就让我改口,我也很难办啊。”
“哈?”
暗索登即眉毛一挑——她很显然从陈晖洁的话语中听出了揶揄戏耍之意。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
暗索眼珠一转,悄然间嘿嘿一乐。
继而,她突然做出一副极其夸张的哭相,就连眼角挂着的泪珠都是信手拈来!
陈晖洁本来还挺乐呵的,此时一见对方这种表情,登时在心里大叫不妙!
而下一瞬间,只听暗索带着浮夸的哭腔喊道:“啊!谁能教教我啊!求求你,教教我吧!”
——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
陈晖洁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劈!
甚至因为吸气过急发出了一声难以名状的尖锐声响!
“哪怕只是一声也好啊!”
每一字每一句都直击陈晖洁内心,前不久自己跪坐在江边哭喊的画面仿佛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了眼前……
“住……住口啊啊啊啊!!”
陈晖洁差点没用脚趾抠出来一个地下室!
可暗索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兀自乐在其中,表演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声情并茂:“求你了……”
“啪!”
暗索面色骤然一惊!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陈晖洁死死钳住了双臂!
“欸?”暗索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勉强。
“忘……忘了它!”
暗索发现对方的身子似乎比自己绷的更紧,指头间的力度掐的自己的手臂都有些生疼……
而陈晖洁则紧咬着下唇,脸色羞红且极其悲愤,大有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
就连喊出的话都在破音的边缘:“我叫你忘了它听到没有!现在!立刻!马上啊啊啊啊啊!!”
一边说,一边猛烈地拽着暗索摇晃了起来!
“我我我我我知道了!总之你先冷静一点!停手!先停手啊啊啊!”
寂静的夜空如墨一般漆黑,而此时的小院里却难得地热闹。
直到如愿获取情报的陈晖洁红着脸、甩开大步走出大门为止。
“可恶……”
暗索脱力一般扶着石凳,可怜兮兮地半坐在地上,一头柔顺的紫发也被晃得乱七八糟……
她望着陈晖洁转过大门的背影,哭笑不得:“现在的警察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明明是你先挑事的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