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见天兵没有反应,他又重复了一遍。
握着浦阳的手松了松。
太上老君臂弯间挂着战神常穿的红色外衫,从房中追出来,“哎呦战神大人哎,你可真是个小祖宗,快把衣裳穿整齐了。”
他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仍躺在天兵手心里的浦阳身上,叹道:“这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小仙草,你们老想除掉它做什么。”
穿好红衫,连靳走过来朝天兵伸出手,握着浦阳的天兵咬牙将她递了过去。
同样是常年握剑,连靳的手心只有一层薄薄的茧,并不粗糙,只是有点凉。
他低下头,抬指拨着她的叶片,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哪里缺了肉,检查罢,他抬头看着那领头的天兵,冷声讽刺:“攻打魔族屡战屡败,在这拔一株毫无反抗力的草倒是威风得很。”
天兵踌躇道:“属下…”
连靳根本不打算听他的回应,说完了想说的话,便转身回了房间,合拢房门前,他微侧过头对那天兵道:“在那挖点土,给我送进来。”
天兵照做,在院中挖了一捧土送进来。
连靳从架子上随手取了一只玉白色的小瓶子,垫上土,把仙草浦阳栽了进去。
天兵不敢抬头与战神对视,低着头站在一旁,不住拿眼角瞥着瓶中那株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两片绿油油的叶子实在是碍眼得紧。
连靳头也不抬地把瓶中的土理平整,随意道:“出去吧。”
“是。”
天兵一拱手,后退着往门边靠。
退出房门,正要把门关上,便听连靳道:“日后若还想除掉这株小草,便来我房间吧,只是不知你,是否有这样的勇气。”
他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寒意,天兵道:“属下不敢。”
……
浦阳挪进了连靳的房间,日日听着太上老君对他唠唠叨叨,也勉强理清了他的状况。
那日来的果然是魔神,他带来的一粒粒白莹莹的丹药则是煞气所炼,如今煞气入体,太上老君这些日子以来想尽了各种法子,均未能成功逼出煞气。
寻常天兵若遭煞气入体,必定早就被折磨致死,连靳则不同,他天生神体,并不会被煞气所伤。
可煞气虽然伤不得他的身,却会损他的心,会让他脾气越来越暴躁,杀意越来越难自控。
他不能再去斩杀魔族,甚至不能去满布煞气的魔界。
听到这些的时候,浦阳还曾不解,悄悄问过太上老君:“为什么原先能去,如今却不能去了?”
“老夫举一个通俗的例子,你就明白了。”太上老君捋着长长的白胡须,一派高深莫测,“就好比这间房吧,别人要敲门,要得到主人的同意方能进入,但某一日这房间遭了强盗,强盗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脚上去,踢掉了门,主人没有方法去修补这扇门,那么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浦阳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战神大人如今的身体就像那间门被踢坏了的屋子,煞气可以随意进入。”
太上老君笑道:“你这棵小仙草,确实比其他的要聪明些。”
浦阳问道:“那能不能想办法,修好这扇门?”
“若是能修,我早就修了,只是战神大人体质似乎有些特殊,恐怕…”
浦阳听得认真,太上老君却望着虚空发起呆来,不再说下去,等了半晌,耐心耗尽,她忍不住问道:“恐怕什么?”
太上老君回神,摇头呢喃道:“老夫这几日也是累坏了,跟一株草说这些做什么。”
他捋着胡须走了,浦阳愤愤地叫了他好几声,他也不为所动。
太上老君为了连靳体内的煞气日日操劳,连靳本人却并不是很在意,时不时就吵着要去与魔族打个痛快。
两人时常一言不合就吵几句嘴,每次都以太上老君捂着胸口,浮夸地吵着自己年纪大了经不起气告终。
连靳不是个听劝的,每次虽然妥协,漆黑的瞳仁里却满是快要溢出眼角的坚毅,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吧,浦阳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偷跑出去。
有了这个想法,她便夜夜不敢熟睡,就怕哪天他趁夜逃跑。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一个浓云蔽月的深夜,她睡着睡着忽觉心神不宁,睁开眼睛,便看见穿戴整齐的连靳站在桌前,悬在他腰间的长剑发出冷冽的气息。
“战神大人,你要去哪儿?”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散步。”
浦阳:“…战神大人,你说过,你从不会说谎的。”
他微微挑眉,唇角勾了勾,似乎想笑,“太上老君说像你这样的仙草,只有五六岁幼童的智力,我瞧你倒是不像。”
他道:“我要去魔界。”
浦阳晃着叶子想了想,深更半夜的,要她喊人来也不大现实,要她拦住战神大人,更是天方夜谭。
“战神”这两个字给她的印象,其实还停留在那日手握黑色长剑,棱角分明的少年身上。
大约她心底里还是觉得那样一个意气风发,让人见之难忘的人根本不会败。
连靳盯着她,问道:“你想喊太上老君来阻止我?”
浦阳摇了摇叶子,“只要战神大人带我一起去,我就不喊人。”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冰霜般冷淡的一张脸多了几分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