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梁钧就带着包乍透,敲响了穆伽真人的房门。
穆伽真人正端坐在案前习字,见着自己的弟子,立刻放下笔,起身迎弟子进屋。
包乍透向他禀报了自己在御鑫城的所见所闻。
御鑫城已有整整半年,一滴雨都没有下,庄稼地干得块块裂开,百姓的生活,全靠城主偶尔救济。
灾年之下,必有暴民,城内烧杀掳掠之事时有发生,扰得百姓愈发难以生存。
整个御鑫城,可谓是民不聊生。
穆伽真人听罢,哀叹一声。
包乍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尊,弟子曾经听闻,玄天派内,有一功法,名为唤雨诀,此诀威力强大,可召唤万千云层,降下雨来。”
穆伽真人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玄天派的确有这么个功法。”
“弟子认为,此诀兴许可解御鑫城燃眉之急。”
“御鑫城的确急需降雨。”穆伽真人沉吟片刻,“可是此诀的威力,绝不仅仅只是降下雨来。唤雨诀,讲究的是唤来雷云,降下雷电骤风,雨,只是额外附加。若使用此诀,不甚伤了百姓,未免得不偿失。”
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殿内一时沉默下来。
思虑片刻,梁钧开了口:“所有功法的威力,都视使用之人的修为而定,修为越高,功法的威力也就越强,师尊担心唤雨诀威力太强,伤到百姓,那么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穆伽真人明白过来:“钧儿的意思是,派一个修行尚低的弟子前去?”
“没错。”梁钧点点头,“徒儿认为,蒲恒师弟,就是最好的人选。”
蒲恒刚刚筑基,修为尚算不上高,若由他来施诀,既能召唤雷云,降下雨来,又不至于威力太过强劲,伤到百姓,的确不错。
只是…
“恒儿修为尚低,若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只怕…”
“师傅不必担忧。”梁钧像是早就猜到了穆伽真人的担忧,立刻接道,“徒儿随蒲恒师弟一同前往,定能护得他周全。”
穆伽真人这才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钧儿便将此事安排下去吧。”
临要跨出门前,包乍透脑海里,措不及防地,浮现出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睛,于是抬起的脚,怎么也踏不下去了。
梁钧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住不动的包乍透,“包师弟,怎么了?”
包乍透转身回到案前,“师尊,弟子认为,此次的事情算不上危险,用来当作新弟子的历练再好不过,不如再带上几名弟子一同前去吧。”
穆伽真人想了想,颔首道:“透儿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知,要带上哪位弟子比较合适呢?”
“弟子认为浦阳师妹就很适合。”
此话一出,停在门口等待包乍透的梁钧就愣住了。
虽然去施个唤雨诀而已,的确算不上危险,但是无音城的事情仍历历在目,上次侥幸得连长老相助,这次若再遇上魔修,害浦阳师妹受伤…
想到这里,梁钧就觉得有些不安。
他想出言阻止,但包师弟借的是“新弟子历练”的名头,他若开口,恐怕会显得他这个做师兄的不够大气,嫌弃师妹拖后腿。
只能寄希望于师尊不同意浦阳师妹前去了。
浦阳师妹毕竟是公主,金枝玉叶,若不慎受伤,总归不好,师尊一定也能想到这点的。
思及此,梁钧又觉得很有希望,便强忍着开口阻止的冲动,紧抿着唇将师尊望着。
然而…穆伽真人就不那么想。
他想起掌门真人曾告诉过他,当初本是打算让浦阳拜入他门下的,浦阳自己也更想拜他为师,奈何连长老横插一杠,硬是把到手的徒儿搞飞了。
穆伽真人不是个容易与人计较的性子,他最是宽松温厚,对于此事也不甚在意。
在他看来,浦阳想要拜他为师,乃是对他的认可,虽然两人最终并无师徒的缘分,但在他心里,浦阳也可算是他半个徒儿。
算起来,浦阳入门一月有余,听说已经学会了御剑,真真是天赋异禀,进步神速。
穆伽真人思索片刻,抬起头来,正对上他大徒弟期许的目光。
穆伽真人微微一笑。
他自己虽然向来是清心寡欲的,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对于男女之间那点微妙的情愫,他也略有所感。
此次梁钧带队,浦阳的亲哥哥蒲恒充当主力,路上既能增长见闻,又能一扫修炼的清苦烦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这番历练对于浦阳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梁钧注意到,他的师尊在与他对视的一刹那,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他猜师尊一定是领悟了他的意思。
谁成想他刚放下心来,下一秒,就听见师尊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梁钧:“……”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这是即使身为男主角,也不能逃脱的至理名言。
……
蒲恒一得知此事,就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将事情告诉浦阳的重任。
他虽然还是害怕连长老,但是急于炫耀的心,战胜了一切。
他被门派委以重任了!
兴高采烈地御剑上了寒怡峰,蒲恒一路走到浦阳住处,也没有见到连长老。
他更兴奋了,这不就叫天助他也,怕什么就不来什么,多好。
“阳阳,我出息了!师尊派我…”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他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停止在他一头冲进浦阳房间之后。
他发现,房间的地面上,全是花瓶碎屑,书架上的书,掉了一地,连床上挂的帐子,都是一道一道的口子,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而他可爱的妹妹,正趴在被窝里,嘤嘤痛哭!
蒲恒火冒三丈地冲过去,“阳阳,这是谁弄的,你说!”
“太子哥哥。”浦阳委屈巴巴望他一眼,“你会帮我讨回公道吗?”
“那当然!”蒲恒极其肯定的点头。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胆敢欺负他妹妹,他定要打得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满地找牙!
他可爱的妹妹抿了抿唇,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满怀期待地将他望着。
蒲恒一颗心软得不成样子,“阳阳,你放心,你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会帮你的,等把那个欺负你的家伙揪出来,我一定要…”
“是我。”
他的身后,传来了直击灵魂的声音。
蒲恒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恰好对上那双冷得要结冰的眸子。
连靳轻飘飘地问:“你要如何?”
“没错,就是他!”浦阳拉着他的袖子控诉,“他嫌我吵,把我的花瓶打碎不说,碎屑还溅了满屋,把房间搞成这个样子!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太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一把甩开。
蒲恒站起身,行了个礼,行动那叫一个彬彬有礼,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恰到好处。
他扭过头来,对着浦阳义正言辞道:“阳阳,你对着尊敬的师傅,这种态度算怎么回事!真是没大没小!”
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