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初听完，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带点很清淡的笑意和她说了谢谢。
“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
许芳瑶有些诧异：“你不恨我吗？毕竟你为我花了那么多钱，而且之前无论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你都忍着我……”
虽然许芳瑶知道真相时纪如初已经进书院了。
纪如初摇摇头，“没什么好恨的，都过去了。”
那些旧账都积灰了，她不想再翻了。
而心里的尘垢一层又一层，脱掉这么一点点，她的心并不会好受多少。
许芳瑶最后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走了。
_
转眼到了十二月，宁州二中每年给高三学子举行成人礼的月份。
时间定在十二月十号，星期六早上。
因为高三后一周要上六天半的课，星期六早上原本是要上课的，现今拿这半天来举行典礼，就算是多了半天休息了，崽子们能不高兴嘛。
这所谓成人礼，就是一个宣布学生成年的仪式，给即将上考场、未来更要走入社会的孩子们一些祝福和勉励。
在这典礼里，每个学生都要带自己家长来，由家长牵着，走过学校设置的成人们，然后让学生和家长交换礼物。
宁二的操作一直都挺狗，唯独这个传统算得上有意义。
接受了知识熏陶的崽子们格局一下子爆开，什么宣誓张口就来，还绞尽脑汁想到时候他们班喊什么口号能艳压群芳。
热闹是他们的，纪如初在想着成人礼那天找什么理由来请假。
但她没想到的是，在她找到合适的理由之前，周楠、王叔、班主任等老师纷纷找到她，暗示成人礼那天他们可以牵着她走，问她要不要。
纪如初笑笑，“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明天想请假。”
“而且老师我早就成年了，仪式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想了一圈，但理由还是老套的，因为没什么理由比生病是更好用的。
班主任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她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什么别的亲人，看着别人一家热热闹闹，难免会心酸的。
但那么重要的仪式，不参加高中生活都不完整了啊。
班主任没说答应她请假也没说不答应，一边糊弄着她一边光速找了温衍，问他有没有办法。
温衍笑笑：“我尽力把她带来吧。”
他知道纪如初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此时也没什么筹码能让她妥协，便只好用最原始的做法——周六一大早去找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把纪如初从床上抱起来，两人一起坐在床上。
纪如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温衍，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我不去。”
温衍用下巴蹭蹭她额头：“和我去好不好？”
“初初，我想你去。”
纪如初嘟哝道，“你有你爷爷，我什么家人都没有……”
温衍手中的力度收紧：“初初，你说什么傻话，我就是你家人，我的家人就是你家人。”
纪如初撇撇嘴，“温衍，话别说太早，有得你后悔的。”
温衍：“我不后悔。”
然后对纪如初说，“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纪如初都打算和他打持久？战了，没想到他唱的是这一出，一时间人有些懵逼：“温衍你干嘛？你好端端的怎么不去了？”
温衍现在撩人已经脸不红了：“因为你不去啊！那我两就待在这房子里……我想亲你。”
纪如初内心缓缓打出一串问号：温衍，你有病吗？
但下一秒，那人真的亲过来了。
从前的高岭之花自己走下神坛，边亲她边红耳朵。
温衍专注地亲了她一小会，因动作不熟练把自己亲了个大红脸，却还要装模作样道：“我还想亲。”
纪如初被他这么黏黏腻腻整得没办法，只好换衣服回学校，参加这破典礼。
典礼本身着实没什么意思，校领导发言又臭又长，接下来是学生代表、家长代表讲话，然后是各班喊口号。
别人都是中规中矩又励志的四字成语，只有年级常年垫底的三十三班喊出了一群中二少年+精神小伙的感觉。
他们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领导老师们又好气又好笑。
但倒也应景。
最后是走成人门环节和交换礼物环节。
每个学生身边站着个家长，依次往前走，过了成人门再回来排队。
纪如初哪个老师也没找，身边空荡荡的。
她和温衍就排在前后的位置，她在前边一点，就在要伴着节奏往前走、随便过过就行时，温衍拉住她的手腕，而后温爷爷也抓住她的手，三个人缓缓走上前。
纪如初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温衍和她十指相扣：“我说过的，我就是你的家人，爷爷也是。”
她立即反驳道：“温衍你话不要说太早……”
“你信我。”温衍和她扣得更紧了，“如初，你在逃避什么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他想她亲口说出来，解开心结而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纪如初果然被他激到了，满脸苍凉道：“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
“温衍，我不敢喜欢你啊。”
“我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如果得到后终有一天要失去的话，我还是从没要到过好了，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再接受不了失去了。因为每一次失去，失去的不是我的东西，而是我的命。”
这么久来，终于听到她把话都说出来了。
温衍定定望着她，目光专注：“如初，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样做，你才会相信我。”
“但我想对你说的是，你真的很好，你没有任何错，错的都是那些混蛋。”
“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够真真正正开心起来，我一直在努力，希望你也能努力。”
不知什么时候，那成人门已经走过，互换礼物的情节也稀里糊涂地过去了，温爷爷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温衍则连同纪如初的那一份全送给爷爷。
温爷爷笑得满脸开花：“谢谢孩子们啊…”
现在他们已不知不觉走到一片安静的树林里，相对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