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的声音就像羽毛般勾得他心痒,酥酥麻麻传遍全身。
他望着怀里的包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真想咬她一口。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和樱桃般饱满的红唇,不知哪个滋味更妙。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自诩正人君子不近女色,却在这儿破防。
“我带你去个地方。”江河舟小心将她安顿在树枝上,但她因为害怕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别怕,自己站起来。”他离远了些,但树枝却因为这个动作摇晃得厉害。
宁瑶被吓住,他的心跳得更厉害,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
罪过罪过,他想的太不该,今日入睡需得念上九十九遍清心咒。
“江河舟!不许松手!”宁瑶脸颊通红,一半是怕的,一半是羞的。
她小心走在枝头感受着轻微晃动,就连一缕微风也变得格外明显。
宁瑶近一步,江河舟变退一步,直到无路可退,他才牵住宁瑶的手飞身上屋顶。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但她的抗议显然没用,江河舟动作极快,在空中飞走动作潇洒自如。相比之下她狼狈很多,所有行走几乎都是连拖带拽。
但她还是稳稳落在屋瓦上,江河舟使了巧劲才不致她受伤。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京城女子大概都没有到这一层次。”江河舟拉着她小心走在屋脊,“一个月你学不会高深的武艺,但基本的轻功还是能学会的。”
宁瑶亦步亦趋,不敢离他太远。脚下屋瓦有些松动,她怕脚滑一下就从屋顶摔下去。
“你想要我挑战武艺?”
百花会新增的十二个项目中就会武艺一项,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参加这一项。
“是。”江河舟回答得干脆,“在擂台上只要坚持一炷香不倒就算胜,你不需要学习如何进攻,只需学如何‘躲’。”
似乎有些道理。
但她从小体弱,武艺怎么可能学得好。
“我怕学不会。”宁瑶没有掩饰,脚下不停。从刚开始的摇摇晃晃到现在逐渐稳定,但她还是不敢向下看。
“我教的你轻功叫‘踏雪无痕’,是在兖州从一位老前辈那里学来的。但经过我的改进,更易新手学习。”江河舟知道宁瑶在担心什么,不爱运动的闺秀对学武就有天生的恐惧。
“不要看脚下,看前方。”
他突然松手,宁瑶一瞬心慌,但还是稳稳立在屋脊上。
但,仅限于立着,不敢挪动半分。
“江河舟……”她见江河舟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更慌了,连忙改口,“河舟哥哥,不要扔下我。”
她记得江河舟说过的话,没有看脚下,只是盯紧着他远去的后背。
时至下午,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白茫茫大地,反射出银色光芒,耀得眼睛发花。
恍然间,宁瑶觉得江河舟身上笼上一层光环,浑然天成。与那晚月下迷蒙不同,此刻的他意气风发,是佼佼者中的佼佼。
她鼓起勇气追随着他的脚步,每一步都很缓慢,仿若踏在刀尖。
有些事,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宁瑶紧紧跟上去,幸而江河舟走得不是太快。
二人你来我往,挑着偏僻的街坊行走,一直练习了一个下午,宁瑶已是汗水涔涔。
江河舟说,练习轻功最重要的就是心态,有了心态再配上心法才是事半功倍。
她的双腿酸痛不已,可为了努力练习一声不吭,直到渐渐入夜江河舟才停下脚步。
宁瑶松了口气,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城墙上。前方是离开京城的寂寂大道,后方是繁华热闹的城池,他们正处在一静一闹的边界,阴阳交汇。
这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极致热闹的就是寂寥。
“这就是我想带你来的地方。”江河舟在城墙上坐下,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两坛子酒。
宁瑶走得太慢,他就逛了圈集市也没耽误。
她学样也在江河舟身边坐下,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全身传来,让她不禁轻哼一声。
她的轻哼落在江河舟耳中,引得心底一片发烫。他对着灯火通明的城池景象喉结一滚,一股脑儿灌了口酒。
宁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握起拳头小心锤着酸痛的小腿:“江河舟,你是不是也有秘密?”
月夜时她就注意到这几点,只是那会儿没心思问。
他又灌了几口酒,指着远处答非所问:“小时候,父母对我很严格,他们几乎把所有期望都压在我身上。”
“五岁,背不出书,打。”
“六岁,练不好剑,打。”
“十岁,见父亲幕僚时没有表现好,打。”
“十二岁,我喜欢上了养猫。”江河舟说这番话时眼底亮堂堂,也不知是因为万家灯火的倒映还是眼里含泪,“他们觉得我不务正业,就把猫摔死了。”
“在我面前。”
仅仅几句话,江河舟说得波澜不惊。但宁瑶知道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五岁、六岁、十岁、十二岁,她都在做什么呢?好像每次回忆都是和家人的欢声笑语,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琴棋书画学不会,没关系,那就不学了。
为人处世不会也没关系,反正没人敢得罪宁家。
她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没有经历什么磨难。最大的不幸恐怕就是前世的死吧。但她已经重活一世,也算有了补偿。
“我恨他们。”江河舟已经将一坛酒喝完,但毫无醉意,“所以,在十四岁那年我就离家出走,发誓再也不回去。”
这就是逍遥客的童年。
一点都不逍遥。
宁瑶不知该如何安慰,而且江河舟似乎也不需要安慰。他轻笑,继续道:“每次心情不好,我都会来城墙上坐坐,吹吹风,看看人间百态。”
宁瑶静静听着,晚风吹动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的心弦。
她知道江河舟不需要安慰,他更需要的,是陪伴吧。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叫你同情我、可怜我。”
“而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往。仅此而已。”
“其实我很幸运。”
江河舟望向宁瑶时眼底藏着深沉的情愫:“因为我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小猫咪。”
他静静地望着她,亘长如天荒地老。
宁瑶眸光微动,呼吸一滞,心底只响起两个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