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她与江河舟对视着对视着忽然低下头,埋在双膝间。
心跳得好乱。
脸也发烫。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对苏禾、对宝珠、对哥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是全新的体会,她根本处理不了,所以,完了。
江河舟猛灌几口酒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幸好她及时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江河舟。”宁瑶的声音透过衣裳传来有些发闷,“你相不相信命中注定?”
“信。”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前几天他便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见面是母妃命他设计的,这算人为。来到宁府做厨子做侍卫也是母妃设计,亦是人为。被仇世安设计扔到宁瑶榻上,更是人为。
但这几天相处之下,情谊是真的,甚至发展得超乎控制。这绝不是人为。
他先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只因为那更接近“见色起意”。但当真正遇到那个人,心底还是会有异样,不断提醒着:她与别人不同,她就是那个人。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并不需要用时间衡量。一眼、一夜、一天、一年……不管用多久,心里的声音从不骗人。
他对宁瑶,是一辈子守护的感情。这就是心告诉他的结论。
江河舟感慨万千,宁瑶也是。
她捧着小脸抬起头,只见京城繁华迷人眼,越是热闹就越能感到恐惧。
因为热闹之下能掩藏许多不堪。
整洁的巷子里也许藏着饿殍;前一秒把酒言欢的商人下一秒就可能被劫持杀害;看似无辜天真的少女实际是暗娼,你若对她生出同情,她就能吃干抹净连皮都不给你剩……
这些东西她原先不懂。可前世死去灵魂出窍,她似乎在生活过的地方周游了好几日。
她撞见了光鲜亮丽背后的不堪,也对富贵生出些许恨意。
可惜,她也出生在富贵人家,她不能真正地恨他们。
江河舟也是这样吧。他对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复杂,绝不能用一个“恨”字概括。
“我们,算不算命中注定呢。”她喃喃自语,声量小得并不打算让他听见。
可江河舟向来对声音敏感,他将这句几不可闻的声音刻在心底。
如果真有命中注定这一说,他想,他们算是吧。
他拆开另一坛子酒痛饮,没防住宁瑶抱着空坛子轻嗅。她被辣得打了个喷嚏,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哥哥也是,好像心情不好就喜欢捧着它。”
“我不喜欢。”江河舟纠正道,顺手把空坛子收起来,“你还小,不应该喝酒。等以后能喝了,就明白其中滋味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宁瑶只是嗅了些味道就有些上头。也许夹杂着心理作用,她看江河舟模模糊糊,情不自禁摸了摸他凸起的喉结:“你好像比酒还辣……”
他被宁瑶的举动吓住,喉结一片滚烫。
“乖,不可以随便摸男人这里。”他捉住宁瑶的小手放在怀里暖着。春寒料峭,他们还在城墙上更要注意莫伤风寒。
“为什么?”宁瑶累了,顺势趴在江河舟腿上,暖融融的还软和。
他手一颤,酒撒了出来,衣裳更加难看。
趴在这里也不可以啊。
但他还没说出口,腿上的小包子就已沉入梦乡。
累了一天她早就耗尽精力,江河舟的腿就是绝佳的枕头。
他叹了口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果然是小猫咪。
他又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眼泪、酒水、鼻涕、抓痕的衣衫,只能无奈一笑。
自己招惹的小猫咪,只能自己宠着呗。
……
江河舟抱着宁瑶回到兰芷院时,宝珠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她一见到宁瑶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奔过去:“我的祖宗呦,这是去哪儿了。”
可这位“小祖宗”还在和周公会面,没有多余心思搭理她。
宝珠只能将枪头对准另一人:“江大哥!你要是再晚一步我就要去报知老太君了!你知道名门闺秀深夜不归是多大的事吗!”
江河舟轻轻“嘘”了声,踢开房门将宁瑶放平在床榻上,又小心替她掖被。主卧还被苏禾占着,她暂时得一直睡在东偏房。
“当心把她吵醒。”江河舟大步迈出,把宝珠也推了出去。
“江大哥,你虽然是老太君钦点的侍卫,但也请注意自己的身份。一个侍卫怎么能和小姐孤男寡女共处,还搂搂抱抱!这让外人看见小姐的清誉就毁了!”
要毁早毁了。
宝珠还不知道,他早就与瑶瑶同床共枕过了吧。
“今天你是幸运,被我瞧见了,下次,要是被哪个居心叵测的看见了那怎么办?我们宁府……”
江河舟堵上耳朵,并不想再听宝珠聒噪,她说下去的每一句都自动被他过滤。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宝珠也有脾气,声量提高不少。她本来觉得江大哥人还不错,现在一看也是个没分寸的!
他叹了口气,再不能装聋作哑:“时间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
“不行,今天这事我必须给你说明白!”她不依不饶,拦在江河舟身前,“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们做下人的要为小姐多想想!”
“我什么身份?”江河舟反问。
“小姐的侍卫。”宝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有,厨子。”
“错。”他一跃上树,双手叠在脑后靠在树枝上,“我是宁府未来的姑爷,不信你可以问问宁老太君。”
“你你你……”宝珠被激得说不出话,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可没有上树本事,但告状本事还是有的,“胡说八道!你给我等着吧!”
江河舟看着宝珠气呼呼走远,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
他轻轻一笑,闭目养神,与宁瑶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脑海。她的哭相、她的笑颜,软软糯糯,娇气而执着。
夜深人静,人就是喜欢回忆过往。
以往他都会被往事所困,但今天不同,今天是粉色的。命中注定,也许她就是上天派来帮助他克服心魔的吧。
江河舟心里沉浸着甜蜜,感官照样灵敏。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悠哉开口道:“来者是客,别躲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