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后阴影里缓缓出现一位弱柳扶风的少女,她脸色苍白,脖上缠着纱布看起来虚弱不堪。
“我认得你,你是逍遥客。”苏禾桃花眼微蹙,树上的男人骨相极佳,仅仅侧脸就已惊为天人。
没想到这样他的性子也那么有趣,倒与想象中不同。
“原来是苏禾苏小姐。”江河舟回应地漫不经心,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又安然闭上眼,“不知那么晚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苏禾早就习惯了这般疏离的语气,她行至树下,身姿娉婷袅娜,可惜树上之人没有看她一眼:“原本是来找瑶瑶的,既然你在,那便找你谈谈。”
江河舟没有言语,苏禾只能尴尬地说下去:“耶律辰来找过我。”
“他希望我能与他合作,离间你和瑶瑶,让瑶瑶心甘情愿嫁给他。”
她说得极慢,但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在江河舟雷区上跳跃。他的薄唇弧线凛冽,已然是被触犯到了禁忌。
“你好心告诉我,图什么?”他终于从树上坐起,居高临下地盯着苏禾。
比起耶律辰,江河舟的锋芒藏在眸光之后,她也没那么害怕:“我没有企图,只是希望瑶瑶幸福快乐,莫被当做联姻筹码。”
“宁哲走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但我希望瑶瑶能得到,这绝不是冠冕堂皇的虚言。”
“我在瑶瑶身边也有半年之久,看得出她待你不同,你也爱慕她吧?既然如此,你们何不双宿双飞,去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安生过日子?”
“如果你愿意,我马上让人安排,明日就可离开京城!”
她说得很诚恳,连自己也感动到了。
但树上的江河舟毫无反应,甚至有一丝想笑。
这个女人戏真多。
他做讨厌拿腔作调的人。
“耶律辰让你这么说的?”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了无声息。
好高深的轻功。
苏禾对上江河舟晦暗不明的眸子陡然生出些害怕。但她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淡然些:“逍遥客要是那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也是好心才来告知。你若不领情也不必浪费我时间。”
他绕着苏禾走了几圈,她手中的帕子也是越收越紧。
“也是耶律辰让你假装自戕?”江河舟目光落在苏禾颈部雪白的纱布上,这伤骗骗宁瑶宝珠还成,还想骗他?
苏禾攥着帕子背后生寒:“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知道自杀是大罪,如今也知道错了,逍遥客何必紧追不放。”
江河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多废口舌,单手横在身侧做出“请”的动作:“趁我今天心情不错,苏小姐还是快走。”
“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要是被我知道你想害瑶瑶……”他突然压低声音,多了几分冷冽,“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好大气场。
苏禾只能揪着帕子离开东偏房,心中闷闷。
来日方长,日后定要叫你后悔今日举动!
被苏禾一打搅他睡意全无,何况今夜的动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头疼地靠在树干上,轻声道:“又有什么事。”
从房顶跳下个小厮,正是那日在街上拦住宁瑶等人的那位。他嬉皮笑脸地躬身行礼:“坊主,《江湖月报》那头催了,您看稿子什么时候能给?”
忙了那么多天,他差点把这事忘了。
江河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
“写了那么久丞唐也该换换口味了。这期,就写北陌。”他的笑容让小厮心惊,坊主这是动真格了。
“这三天跟踪一个叫云时润的人,务必拿到第一手资料。”
小厮头疼,原本跟踪这活儿是坊主亲自来的,但现在呢,美人在侧脱不开身咯。
“是。”他勉强应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江河舟摸了摸怀里的纸笔,心下安定几分。
耶律辰,你就等着收份大礼吧。
……
时光飞逝,宁瑶经过七天魔鬼训练自觉“脱胎换骨”。她好不容易松口气溜进了云衣记,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步姐姐,你就帮帮我嘛。”她撒娇地抱住步苒之的大腿,已经坐到地上不肯起身。
步苒之也不敢开门,那个人就在门外站着呢。干站着她不怕,但偏偏手里抱着把剑。寻常的剑她也不怕,但这剑可是传说中的龙渊剑,持有者非富即贵。
更要紧的是,她昨日从燕王慕云铮口中知道了那人真实身份,原来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叛逆到不能再叛逆的慕云舟!
“瑶瑶,你还是听他话好好练习轻功,有益无害。”步苒之把宁瑶从地上扶起来,塞了几个大馒头在她怀里,“好妹妹,饿了就吃,别怠慢自己。”
宁瑶委屈得快哭出声,她练得脚都起泡了,每走一步就生疼。她熟练从怀里掏出一块白面馒头细细咀嚼:“求求你了嘛,姐姐~”
步苒之拉着她坐下,低声问道:“江河舟长得如何?”
“长得,甚合我意。”宁瑶腼腆笑着,嘴巴被馒头塞得鼓鼓囊囊。
步苒之点头认同:“在我家乡,这长相绝对是顶流级别,见他一面至少要花五十两银子,还只能远远看一眼。”
“你现在免费天天见,还是近距离接触,你说是不是赚了?”
唔,有理。
宁瑶竟被说服了。
那她岂不是在无形中欠了江河舟很多银子,而且没算上拜师费!
“砰!”
门被粗暴地推开,江河舟已经在外等得不耐烦。足足两个时辰,也该休息够了吧。
“自己出来,还是我抱你出来?”他切换到师父身份异常严肃且严格,宁瑶怀疑自己暴瘦不是因为锦鲤体质的副作用,而且江河舟太严苛!
步苒之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走出屋子。
宁瑶对着江河舟甜甜一笑,拿出另一个完整的白面馒头呈上:“哥哥,吃点东西再走吧?”
这几日来,她“哥哥”叫得越来越熟练,有时候为了区分他和宁哲,还会叫“二哥哥”。
江河舟忽然弯腰凑近,一口叼起馒头咬了一口。距离太近,他绵密的气息打在脸上痒痒的,她的心猛然跳漏一拍。
江河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双手环住宁瑶将她打横抱起。
“今日不乖,你说,该怎么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