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被吓得颤颤巍巍，连忙跪下磕头：“三爷息怒！我也不知道……”
她跪行着拉着宁瑶跪下，心中忿忿：“还不快给三爷……”
可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她弹得实在太好了！”周三爷激动得掩面而泣，“赏！不管谁举荐来的，都重重有赏！”
婆子瞬间愣住，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背过去。
众人也松了口气，狗腿子更是激动得欢呼雀跃。终于不用陪他听琴了！终于解脱了！
周三爷冲到宁瑶面前，想将她扶起却又不敢扶，只能忍着老泪温柔道：“孩子，快快起来，地上凉。”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周三爷对着宁瑶潸然泪下：“像，太像了！”
宁瑶看着周三爷的兰花指有点不知所措。
她原以为长得如弥勒佛一般声音也该庄重，谁料他一开口就如小女子似的娇声细语。
狗腿子立即凑上跟前仔细端详着她，如获至宝：“恭喜三爷！贺喜三爷！”
身后众人的恭贺之声此起彼伏，婆子愣在原地，半晌才开口：“三爷，这……”
周三爷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拭去眼角泪，慈爱地将宁瑶上上下下大量个遍：“要是云儿在世，也该这么高了吧。”
云儿是谁？
宁瑶一头雾水，只好尴尬一笑。
“这小姑娘欠你多少钱，我帮她赎身。”周三爷掏出三张一百两银票砸在婆子身上，“够不够？够不够！”
婆子捡起三百两银票喜笑颜开：“不愧是周三爷，出手真阔绰，晚些我把她的卖身契送到您府上。”
三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花出去，周三爷必定非富即贵，可为何在京城中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不等宁瑶细细揣摩，婆子便打断了她的思绪：“行了，小翠，以后你好好跟着三爷，他就是你新主子。”
“欸。”周三爷双手托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小翠，以后你就认我作义父，甭管你做什么，义父都支持你！”
狗腿子见风使舵，连忙高呼：“给周小姐请安！”
一人请安，后面就会数十人跟着。宁瑶觉得这场面过于诡异，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有名有姓，既不是小翠也不是周小姐。本想应付应付，这下该如何收场？
周三爷将她眼色变化看在眼里：“怎么？你不乐意？”
“我……”
宁瑶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打破他的期望，但今日第一面她便觉得周三爷是位可爱小老头子，实在于心不忍。
“她若愿意，宁国公该不乐意了。”
厢房们被粗暴推开，一队小倌鱼贯而入。他们中有一人蹲在地上，慕云柔便径直坐在他背上，毫不客气。
她一贯桀骜跋扈，眼里除了皇族就都是卑贱蝼蚁。
“给九公主请安。”
屋里众人纷纷跪下，连周三爷也不意外。
可宁瑶偏偏不跪。
她原本就不喜欢慕云柔，今日之后更加不喜。
慕云柔斜睨过她，倒也没强迫她问安：“周良，你胆子愈发大了，收义女敢收到宁国公府头上？堂堂宁国公嫡女给你一个阉人做义女，这像话吗？”
婆子震惊地抬起头，这这这，明明是小翠，什么宁国公嫡女？
狗腿子更是冷汗直流，九公主促狭是出了名的，到处惹是生非，今日又得罪到这儿了。
周三爷眉心蹙成“川”字型，心里早将慕云柔啐了几万遍，可面上依旧笑着：“是小人有眼无珠。原来这位是宁国公的闺女。”
宁瑶紧紧盯着慕云柔怀着深深恨意，殊不知她越恨慕云柔就越高兴。
周三爷是太监，但当众点名他的身份，还用上“阉人”二字太折煞脸面。
“宁瑶，本宫送了步苒之一份礼，也该送你一份。”慕云柔双指微勾，一个血人被拖进了屋。
宁瑶隐在衣袖下的手悄悄攥紧，看面相依稀能辨出那人是廖沈意。
“听说这奴才冲撞了你。”慕云柔一脚踏在廖沈意背上伤口处，鲜血汩汩流淌。
她看见了廖沈意的隐忍，忍受着剧痛却连一声轻哼都没有。
“好狗忠诚，你却连好狗都不是，真叫本宫心寒。”慕云柔的靴子缓缓在他伤口上旋着，感受着他身子的颤抖愈加兴奋。
“周良，本宫也要赏你个立功机会。”她将廖沈意踢到周三爷面前，地毯上拖出一道血痕，“你好好瞧瞧，他是谁？”
周三爷颤着双手拨开廖沈意的乱发，直至露出那张伤痕遍布的脸来。
“周良，成败在此一举，你愿意赌吗！”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晋国公廖泉的声音。
一隔六年。
他竟在这里见到了廖泉的后人！廖沈意与廖泉长得太相像，以至于他们时常戏说要跨过大儿子将爵位传给他。
他瘫软在地，慌神了片刻又迅速向慕云柔叩头：“请九公主高抬贵手，放过他！”
当初他没有参与那场勤王之乱，也没能劝住廖泉，如今说什么也要保下他唯一的后嗣！
廖沈意冷笑三声，鲜血从他的牙缝里溢出。
慕云柔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分明是想折磨所有人！
“放不放过可不是我说的算。”慕云柔意味深长地望了宁瑶一眼，满是挑衅，“方才我把这奴才的命许给了宁小姐，要求就求她吧。”
她笑得肆意张扬，连同她的美艳也极具攻击性。
这是一场局。
最好的结局是廖沈意死。
宁瑶很清楚这一点，今日她若放过“逆贼之子”，明日丞唐皇族的刀就会架到宁家脖子上。
反正他们在六年前已经灭了一个人丁兴旺的世家，六年后也绝不会对势单力薄的宁家手下留情。
“宁小姐……”周三爷慢吞吞地转过身跪向宁瑶，带着祈求与哀怨，毫无慕云柔进来前的欣喜。
他太过肥胖，每个动作都像是要了他命般地喘。
她知道周三爷想要廖沈意活。
她心底亦是。
“九公主。”宁瑶向慕云柔福身，“我并不知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但私藏逃犯私自动刑，似乎是大罪。”
在场人哪个不知？要论罪，慕云柔包藏逃犯那么多年理应受刑。可没有一个人敢如此直白地点出。
崇明帝看重燕王，而慕云柔是燕王亲妹。其中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哦？你的意思，是要威胁本宫？”
慕云柔站到宁瑶面前，颇有睥睨天下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