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川和金鹏悄无声息地弄死了两名宪兵,简直比杀鸡还轻松。看得另外两名伪警察瑟瑟发抖,手中端着的长枪也好像变成了烧火棍。他们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谋杀,一个屁都不敢放。
陆平川皱眉看向金鹏,“别把衣服弄脏了,一会还有生意呢。”
“放心,没事。”金鹏在宪兵的尸体上擦了擦匕首,“这俩人咋整?”
两名伪警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好汉饶命啊!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吃饭才干的这行啊!”
“哎,都是苦命人。”陆平川长叹一声摇摇头,“算了,都插了吧。”
嚯嚯一听,差点没骂出声来。怎么说都是杀,你弄这表情噶哈?
两名伪警察显然听懂了,站起来就跑。可已经晚了。
金鹏掷出匕首后,跟上另一名警察,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陆平川没去理会金鹏杀人,只是看着嚯嚯,“胡子?”
嚯嚯摇摇头。他偷偷扫了一眼旁边的胡同,冉婷薇举起枪,随时准备冲出来。
“抗联?”陆平川又问道。
嚯嚯笑了,“打算拿了俺去领赏钱?”
陆平川也笑了,“就你这长相,说是胡子有人信。说你是抗联,谁信啊。我说你们老大怎么想的,咋派你这恶叨叨的货出来?抗联就没个长得慈眉善目的吗?”
嚯嚯叹了口气,“都饿得走不动道了。也就俺现在还能动弹。”
陆平川点点头,“先跟我走吧。县城已经围死了。我们进来就过了四道卡子口,你自己跑不掉的。”
“跟抗联打涟涟可是要掉脑袋的。为啥救俺啊?”嚯嚯问道。
“我小时候爹娘让小鬼子杀了。关东军围剿你们时,把我们屯子给屠了。”说着,陆平川带着嚯嚯顺着胡同,穿过几条街,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停下。
他打开了随身的皮箱,拿出一身长袍马褂,“先把伤裹一下,然后赶紧换上。”
嚯嚯接过衣服时,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拿枪押着冉婷薇跟了过来。
嚯嚯想要扔掉衣服亮出枪,可双手被衣服紧紧裹住,动弹不得。他这时才发现,那青年死死抓住衣服,仿佛给自己带上一副手铐。
“你们是噶哈的?想噶哈?”嚯嚯急了。
“你叫啥名?”陆平川没回答嚯嚯的问题。
嚯嚯盯着陆平川看半天,才缓缓说道,“嚯嚯。”
金鹏笑了,“你这名挺别致啊。还嚯嚯,匪号吧?”
嚯嚯没说话,直接就想跟中年男人拼命,可惜双手被困,根本挣不脱。
“我们叫代号,不叫匪号。”冉婷薇说道。
“都一个意思。”陆平川转头看向冉婷薇,“老妹盘儿靓啊,叫啥名?”
“知更鸟。”
“嗯,这个名好听。”陆平川笑道,“我就说么,抗联咋能长得那么磕碜,就得是这种盘儿靓条顺的丫蛋才对。”
“西北玄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当家的报个蔓吧。”嚯嚯冷冷地说道。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胡子。”陆平川笑着说,“昆仑修仙五百载,一朝得道救世间。堂前七鼎香炉供,香客敬我出马仙。你可以叫我陆大仙。”
陆平川此时不丁不八地站立在那,大褂随风飘荡,让他看上去好像出世谪仙。
“陆大仙,久仰大名。哪门拜香?”嚯嚯又问道。
陆平川笑着看嚯嚯,“说你是胡子你还不认帐。你这春点子切口是胡子绺子才用的。江湖人不这样盘道。”
嚯嚯被陆平川一语点破,有点脸红,“俺就是胡子出身。为了抗日才入伙的抗联。”
“什么入伙,你那是起义,参加革命队伍。”冉婷薇在一旁急声说道。
“嗯,这次说的是实话。”陆平川仔细看着嚯嚯说道,“这小娘们跟你们是一伙的?”
嚯嚯本来还想隐瞒冉婷薇的身份。可看着那中年男人已经把枪顶着她脑袋了,连忙说道,“对,她是俺们同志。”
陆平川歪嘴笑着看向冉婷薇,“就你这样的,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枪都拿不稳,还抗日?”
“那又怎么样?抗日光是打仗吗?”冉婷薇冷着脸怼了回去。
“算了吧。赶紧回家,找个爷们嫁了吧。”陆平川松开手里抓着的衣服,转头对嚯嚯说,“你赶紧包扎伤口,然后把衣服换上。”
嚯嚯没动,反而对他说,“先把知更鸟放了吧。她的身份是秘密,可不能满处瞎咧咧。”
知更鸟冉婷薇见陆平川不搭理自己,撇撇嘴说,“别以为自己杀了几个日本人就算抗日英雄了。我们每个人杀的日本人都不比你少。”
陆平川不再笑了。冷下来的脸冻住了仿若出尘的飘逸,冷下来的丹凤眼也散射着杀气,看了让人如堕冰窖。
“我压根就不是英雄。不过我杀日本人已经七年了。死在我手上的鬼子也有上百人了。所以,不要和我比杀鬼子。”
场面冷了,就连老搭档金鹏都不想在此时说话。金鹏知道,这小子内心的仇恨早就让他的心冷得像一块冰,此时只不过是把内心的欲望释放出来而已。
江湖人都说陆平川好说话,够仗义,像一匹马。怎么说呢?只能说陆平川平时伪装得太好了。到现在,只有周半仙才能看透这小子,所以才有了“毒马”的匪号。
冉婷薇不再说话。这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宪兵,头被拧朝后背时内心的绝望。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陆平川。
过了一会儿,陆平川摆摆手,示意嚯嚯赶紧换衣服去,然后对中年男人说,“大驴,放人。”
“我不走。”冉婷薇拨拉开金鹏的枪,硬着头皮说,“嚯嚯得跟我走。他是战斗英雄,不能出事。”
“他是你铁子吗?”陆平川再次笑起来,“放心,我们带他去圈里玩。要不你也跟着一块?”
圈里是哈尔滨本地人对荟芳里、大观园等妓院的叫法,是哈尔滨经营皮肉生意近百年的地方。
“呸,流氓。”冉婷薇显然也知道这些地方的底细,红着脸说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嚯嚯得和我走。”不知为什么,看到陆平川又笑了,冉婷薇的心也不再忐忑,仿佛此刻再次沐浴在阳光下。
“跟你走?恐怕到时候你俩都得死半道上。”陆平川摇着头,“放心,我是在救他。抗联是杀鬼子的,这我知道。”
冉婷薇内心有些怕陆平川,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抗。有心和他讲身上带着重要任务,可看到嚯嚯对她摇头示意,才又把话咽回去。她记起了纪律,任务如天大,保密大过天。
“我跟你说,抗联的手段你也知道。但凡嚯嚯少跟寒毛,我们灭你整门。”冉婷薇狠狠地撂下一句话。
金鹏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毛。
陆平川知道她只是撂狠话,根本没在意。谁会怕一个小奶狗奶狠奶狠地跟自己呲牙?
嚯嚯此时也换好衣服了。看着冉婷薇走远了,他才放心,“陆大仙,咱们真去圈里啊?”
看着嚯嚯两眼烁烁放光,陆平川笑了,“怎么,抗联不让去?”
“俺们有纪律,不许去。”嚯嚯遗憾地说,“以前当胡子时倒是常去。抗联哪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你说就咱这磕碜样,上哪去找媳妇儿?”
“那要不跟我混吧。我让你天天住在大观园里。”陆平川说道。
“那算了吧。”嚯嚯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还是抗联好。一群过命兄弟在一块打鬼子,那才叫得劲。”
陆平川一愣。他没想到嚯嚯这么忠于抗联,内心对抗联也产生了兴趣。
“走了。”招呼一声,陆平川带头离开。
“咱们噶哈去?”嚯嚯很有眼力见的提起皮箱,低声问金鹏。
“吃他娘的狗大户去。”金鹏笑着跟了上去。
嚯嚯原地琢磨了一下,“你不是东北银。你是西北银吧?你们的胆子贼他娘的肥啊。”
嚯嚯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咱们刚插人了,不先撤退吗?……槽,俺能胆突?……能有啥好吃的?跟你说,俺可不是馋啊,就是在山上多少日子都没吃过饱饭了。”
这时,陆平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猪肉炖粉条子,可劲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