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沈静通常是一觉睡到天亮,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突然憋尿憋醒了,上完厕所回来就听见童雪床上有哼哼唧唧的声音,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还以为是哪儿的小猪崽子生病了。
童雪退烧后从纪小青那儿听到这描述,眉头就皱起来了,沈静好说歹说才哄好。
沈静是摸黑去得洗手间,刚开始听到时候吓得背脊一阵发凉。
“小雪?”
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等了几秒钟没等到回应,她不放心,还是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小雪,你怎么了……呀!怎么这么烫!”
沈静忙不迭的打开了房间的灯,这才看清楚,童雪看起来很不好,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眉头也紧蹙在一起,像是被梦魇困住了一般,怎么喊也喊不醒。
发烧了!
沈静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虽然她学医,但修的是动物医学,如果面前是一只猪,她自然就不会这么紧张,可现在完全不行。
怎么办?
“小雪?能听到我讲话吗?”
她轻推了推她,耳边是童雪急促的呼吸声,她听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手忙脚乱地给纪小青拨去了电话。
“小雪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童雪迷迷糊糊醒过来,刚睁开眼,沈静就扑了上来,眼睛通红。
“好多了,谢谢你小静。”脑袋还有一些昏沉,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了解了个大概。
失算了。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有这么严重的过敏怎么不说呢,下午打扫卫生又吸了大量的粉尘……都烧到40度了,呜呜……吓死我了……”
沈静叽里呱啦如连珠炮一样,语无伦次的哭诉了一大段。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咳咳咳……我只知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沈静听到头顶的声响,茫然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下一秒身子腾空,被纪小青拉了起来,“怕不是明天的头条新闻就是,某乡少女惊人体质压晕漂亮小姐姐。”
“小青你又取笑我!”说着沈静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小雪你也笑我!”
童雪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嘴角微微上扬,她还是头一次躺在这么热闹的病房里。
“对了,小青,刘奶奶那边……”
“你就放心吧,刘奶奶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这几天你就安心养着,回头带你去看她。”
纪小青打断童雪,刘家的情况她比童雪更了解,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给她简单讲了讲。
刘奶奶就一个儿子,刘国强,17岁的时候离家外出打工,半年回来一趟,过了两年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没了音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而且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就是刘重九。
具体他做了什么,没人知道,有人说他被骗了,所以不敢回来,也有人说他在外面做骗人勾当,出了事,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众说纷纭。
他送刘重九回来后没多久,又走了,一走又是几年,刚开始每个月会往家里寄点生活费,再然后变成了半年一次,现在又成了一年一次,而且也越来越少。
虽说对于一老一小,这些钱是够花了,但是保不齐有一个生了病,增加额外的支出,这一年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不够。
所以老人家就算是生病也不愿意去医院瞧病,家里省吃俭用,都留给小的,熬过了一个冬天。
去年寄过来得钱已经快见底了,老人家心里越是着急,病情越重,家里的日子也是举步艰难。
沈静听得鼻子发酸,她本就是个泪腺发达的,再加上这些可怜事,心里越发难过,又哭了起来。
她还以为这几年全国经济形势好,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金花乡就算是再偏,也能过上安稳日子,却不想,依旧有吃不饱穿不暖,过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
“这刘国强怎么能这样!难道他就真的准备不管家里了?”
“他连自己都管不了!你还期望他能管家里?要真有点良心,也不至于对家里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一回来就带个孩子回来,结果丢下孩子就跑!”纪小青撇撇嘴,越说越生气,“活该他被骗!”
“如果他真的是被骗了,那应该也不能怪他……”沈静挠了挠脑袋,“说到底骗子最可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纪小青愤恨的磨了磨后槽牙。
童雪摇了摇头,“眼尖的未必是真的,别人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这句话她的确最有资格说出来,毕竟她曾经也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也不知道人长了这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到底有什么用,稍稍加以利用,就可以让颠倒是非黑白。
“眼尖的未必是真的,别人说的也不一定全对……对!”沈静重复了一遍,赞同地点了点头,“刘爸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这样,你看他以前还是会寄钱回来的!”
纪小青还想说什么,挥了挥手,“算了,不提这种人渣了……那个……对不起……”
她想到什么挠了挠头。
虽说和童雪相处了一阵子后,纪小青对她的态度已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甚至在她面前展现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但两人中间始终有一个沈静。
童雪的第一印象也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眼尖的未必是真的,别人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随身携带床单的不一定是公主病,爱干净的也不一定是有洁癖,很有可能是一个易过敏体质的人。
自己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过度揣测,差点丢了一个朋友。
所以,这句道歉她必须说!
童雪愣了愣,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行吧,朕批准了。”
一开口,气氛瞬间垮了。
纪小青翻了个白眼,“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童雪松了松肩,正准备开口,视线突然停在了门口。
沈静和纪小青齐刷刷看了过过去。
门口一个黝黑的小脑袋,颤颤巍巍的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