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一笑，眼底浮现捉弄意味。弥夭推了一把小太监，小太监会意连滚带爬得跑出去。刘燕聆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你把人赶跑了，那就由你来替本王试水温吧。”
话落，一把将她拎起往水池里扔。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呛了好几口水，狼狈得在水里扑腾好不容易才爬上去。望着浑身湿透趴在池边咳嗽的弥夭，他饶有兴致得蹲下身，两指抬起她下巴。
水有些烫，弥夭的脸发红。她甚至不敢确定他又要耍什么把戏，有些疑惑且不敢置信得望着他。刘燕聆似乎完全对她陌生般，左右打量着她的脸，唇角一勾蓦地低头吻上去。他吻得狂肆，舌尖流连指尖不断啃咬她的唇。弥夭发蒙，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硬着任他唇舌入侵，而她的无动于衷令他觉得不悦，报复般用力咬了一口。
弥夭暗叫一声，往后缩，拿手去抹嘴角，才发现被咬出血。
罪魁祸首抬手轻拭嘴角殷红，冷笑，“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没一点味道。”
不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谁，但眼前的人并非是她熟悉的刘燕聆。心里想着，便也情不自禁问出声，“你是谁？”
他细不可闻得轻哼，开始解衣带，“你要留下来伺候本王沐浴吗？”
“奴才告退。”弥夭往后退几步，到了门槛转身就跑。跑到下人院，才放慢脚步。从夜里起少顷宫就开始忙碌，收拾东西和物品足足装了三辆马车，这些物品之类的东西刘燕聆从不过问，今次都必须有他批准才能决定带走或者留下。天方露出鱼肚白，少顷宫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就从宫里出去搬往萧王府。
忙碌一整天，等晚间传膳时弥夭又赶紧帮衬着布菜。小满将汤品端进屋，她性子本就毛躁往常在少顷宫做事就磕磕碰碰的，刘燕聆又纵容下人时间长了都懒散惯了。今次她没看清脚下险些绊倒，汤品泼溅了一刘燕聆大半个袖子。
“你个死丫头，做事怎么毛毛躁躁的！”徐姑姑在旁呵斥。
小满跪地，咬着唇连磕了三个头，“爷，奴才莽撞，奴才知罪。”
“既然知罪，下去领二十板子。”刘燕聆连脸皮都没抬一下，小满吃惊得抬头看他。二十板子，会要她命。她想开口求饶，却见刘燕聆眸色阴鸷得慢慢扫过她，令她觉得浑身泛寒颤终没吱声。弥夭去里屋拿了药膏出来，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衣袖，白皙的肌肤一片红肿发起水泡。小满吱唔半天轻轻唤她，“弥夭。”
弥夭明白她意思，要求情，却被刘燕聆看穿，“一个人求情加五十、两个求情直接杖杀！”
小满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爬出屋去领罚。
领完罚的小满整个人像条死鱼，趴在床上只笑得张嘴喘气，满上的泪水都还没干透又滚下一片。弥夭拿了几个馒头和药膏进来，“怎么样了？”
“疼，疼死了。”小满扁嘴哇一下又是嚎啕大哭，“打小进宫从没挨过板子，我虽做错事但爷从没罚的这么重。你也听到了，他起初还说了杖杀两个字。”
弥夭把她衣服解开，拉下裤子不禁拧眉，真是血肉模糊还渗着黄色脓水粘着裤子。弥夭拿了把剪子替她小心剪开，上药时可以给她心理准备，“这药可能有点疼，你忍着。”
她点头，药粉撒下时她尖叫一声哭得越发大声，弥夭赶紧捂住她嘴巴，吓唬她，“当心吵着爷又要挨板子。”
小满眼里透出惊恐连连摇头，不敢吱声。其实，下人院离东上苑很远，压根就听不到。上完药，打了水替她简单洗漱一番，小满往屋外瞧了一眼，小声说：“弥夭，你有没有觉得自从爷从寒月宫出来后，整个人都变了？特别容易动怒、特别陌生。”
“快别嚼舌根子，赶紧睡。”弥夭无奈劝她快睡，自个端着洗漱完的水盆往外走。刚走到廊外，身后就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只手猛地搭在她肩上。弥夭顺势拿水泼上去，那人忽的一晃偏躲开了。
“还没报答就已经开始泼水了？”
听声音熟悉，弥夭抬头果真是杨梵音。他穿着一身家仆装，头上包个灰色布巾，嘚瑟得站她跟前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是不是就算一身家仆装，也难掩风流倜傥？”
弥夭忽略他的自恋，“你怎么在这，还这身打扮？”
“我现在是萧王府的家仆，阿福。”杨梵音笑嘻嘻地说。这名字可真够家仆的，弥夭没理会他，继续往后厨走，揭开水缸盖，一瓢瓢往铜盆里舀热水。杨梵音像个跟屁虫始终跟在她身后唠叨，嗡嗡嗡的像个蚊子。一路跟到下人院，弥夭这才回身，问他，“我要洗澡，你还要跟进来吗？”
他笑得一脸欠揍，“好啊！”
步子刚上去一步，弥夭猛地关门，差点令他撞上。弥夭一整夜都没睡着，就着窗外投入的清白色月光，望着手腕上的翠玉镯，心里像是被掏空一块。
小燕，在寒月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才几天，府里的气氛就全变了。大家做事当心、维诺不敢言生怕令刘燕聆不快。到近午时分，刘如玉来了。他一身清朗，笑着命人将补品等礼物搬进去。
弥夭去沏茶，他却先一步接过递给身旁的刘燕聆。
刘燕聆看了他一眼，唇角上扬，伸手去接却又没接住，故意松了一松，茶盏顷刻落地摔个粉碎。厅内人都惊了一下，弥夭也被吓到，赶紧弯腰去捡，冷不丁被一脚踹上心口蹬倒在地。
“狗奴才，沏壶茶这么烫！”刘燕聆明上喝斥他，暗里却另有所指。刘如玉的脸上始终堆着温柔笑，替她解围，“十二弟莫恼，茶太烫再沏一壶便是。我最近意外得到一本棋谱，里头都是些难解的棋局，十二弟可愿一起参破？”
“我素来对棋局没什么研究，但甚有兴趣，既然六哥有意，那就向六哥多讨教几招。”刘燕聆示意家仆去拿棋盘来，刘如玉给弥夭一个眼色，她会意三两下收拾完地上的碎瓷片退出去。
到了外头，才觉得手心疼，摊开碎瓷片扎了一手鲜血。
这盘棋下得很久，久到弥夭等在外头都快瞌睡，忽的听到里头传来巨响。弥夭一下子惊醒，探头去看，发现刘如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唯独剩刘燕聆一个人在。他很生气，一脸震怒，拂袖将棋盘扫落在地。弥夭没进去，这会儿进去纯属找死。也不知睿王同他说了什么，令他这么震怒。
第二天，刘燕聆破天荒得早起，换了一身绛紫色衣袍，银冠巍峨。马车从萧王府一路驶入皇宫，弥夭迷迷糊糊跟着，却没问要去哪里。
现在刘燕聆对她而言，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在羊肠小径上走了，前头的刘燕聆突然顿步，弯腰在捡什么东西。弥夭刚要开口，视线里撩过一缕素粉。苏静鸢和婢女正在找什么东西，低着头沿路在小径上搜寻。近了，苏静鸢才看到他们，盈步上来温婉一笑朝他行礼，“王爷。”
“你们在找什么？”刘燕聆不自觉将嗓音放轻，似乎怕吓着这位仙子般的人儿。苏静鸢叹气，“我掉了一支发簪，是母妃送我来西梁时亲自给我戴上的。”
说完，不免伤感美人泪眼婆娑。
弥夭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刘燕聆将手里的发簪递给她，“是这个吗？”
没想到他会捡到，苏静鸢一改愁容笑着点头，脸一红，“没想到王爷进宫一趟就捡到我的这么重要的东西。”
刘燕聆走上前，替她小心翼翼将发簪cha入乌发。两人形同暧昧，简直羡煞旁人。弥夭气得两眼冒火，恨不得上去抢了那发簪直接扔湖里。尔后两人结伴一同去往檀香宫。
苏静鸢一直陪着静妃她是晓得的，但对刘燕聆突然主动探望静妃十分诧异。
静妃见他来，高兴极了。拉着他和苏静鸢在内屋聊了很久，弥夭站在外头，觉得自己完全格格不入。错觉里他们才是一家子，她是个外人，卑微的外人。弥夭在外头胡思乱想得数院门口经过的人，从一数到六十七个，已经快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不明白，平常半句话都嫌和静妃多说的刘燕聆，今次怎地能聊这么久。
好不容易叙谈家常结束，弥夭赶紧上去将袍子给他披上，小声问，“爷，回府吗？”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你若觉无聊先回去，我陪公主到处走走。”
苏静鸢朝她温柔一笑，笑得特别假。弥夭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她偏不要她如愿！
弥夭笑呵呵得说：“不无聊，我等爷一道回去。”
“好。”刘燕聆也不拒绝，先一步跨出去。但她随后就有点后悔，看着两个人亲昵得游湖赏花，实在想把利刃在她心窝子里来回穿刺。几次苏静鸢都详装摔倒，稳稳地被刘燕聆搀住，变笑得格外甜美。
两人最后在凉亭里歇息，弥夭奉命去沏茶，洗杯泡茶。一盏大红袍泡完沏入瓷盏，递给苏静鸢，她含笑接过，却演技蹩脚得打翻。好好的一盏茶溅了她一身，苏静鸢低叫一声有些难过得望着弥夭，“你在记恨我吗？”
“啊？”弥夭都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