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是何关系?”孟十七紧张地问。
不知为何,见孟十七如此关心魏子都,姜道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与方才她对自己的态度做对比。为了掩饰心中不快,他故意点着孟十七的额头,鄙夷道:“不是讨厌我吗?现在又要求我帮忙,孟十七,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这次孟十七却没有同他顶嘴,而是垂下头,有些伤感:“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
“所以呢?”姜道恒挑了挑眉,“若他们真有什么苟且,你又当如何自处?”
“如果魏子都真的背叛了我……”孟十七抬起头,眼神闪烁着微光,语气坚定又决绝,“无论何种缘由,无论怎样补救,我都不会再给他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哪怕最后他死在我面前,鲜血溅在我脸上,我也只会说一句‘啊,你弄脏我了’,当然,我不会主动出手报复他,只会不理他,永远绝交,恨不得此生不再见!”
姜道恒沉默了一会儿:“你最近又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本?”
孟十七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一声:“死神大人爱上我,看完分享给你?”
姜道恒微微一笑:“没兴趣。”
“嘁,不识货。”孟十七摆了摆手,转身正准备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姜道恒忽然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与魏公子退婚?”
“啊?我何时说过要与他退婚了?”
“某人方才不是还说,无论何种缘由,都不会原谅负心汉了么?”
“一切尚未盖棺定论,我可不能随便冤枉了人,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查清真相。”孟十七目光坚定,缓缓说道。
尽管姜道恒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不想说。一来,没这个义务。二来,便是纯属给孟十七找事做了。
以孟十七对这讨厌鬼的了解,别说指望他救自己出去,他没雪上加霜,继续故意欺负自己就算良心发现了。
本就采了一整天的药,没吃上几口热乎饭就算了,还流了这么多血,孟十七早就有些体力不支了。起初因为四下无人,怕沉沉睡去,半夜被山兽吃得尸骨无存,便一直强撑着。如今她依旧是一个人,不过身边多了一个鬼,心底竟渐渐安定下来,困意来袭,不一会儿便陷入梦乡。
姜道恒本就是来搭救孟十七的,要不是这蠢丫头说话难听,他也不至于赌这口气。反正明天一早,就会有救兵找到这里,有的是人比他更想来一场英雄救美,他可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只是这蠢丫头心也太大了吧,竟直接蹲在那里蜷缩一团睡着了,孤男寡女共处一穴,她对自己究竟是警惕多一点,还是心大……
算了,闲来无事,姑且在这小小坑底歇息一夜吧。
姜道恒这样想着,身体先脑子一步,褪去外袍,轻轻搭在孟十七的身上。因为凑得近,可以嗅到她身上传来血腥和泥土的气息,大抵是真累了,她的喉咙发出小猫一样细碎的鼾声。
他用手背探了探孟十七的额头,有些烫手,想来受伤加夜里寒意,引她得了风热。恰好一旁还倒着孟十七采药的背篓,他从里面找了几根治风热的药草,这些都是之前他做药童,在天门医馆旁听的时候学到的。只是此处没有药炉,只能强行将药草碾碎喂到她嘴里,就当野菜嚼了。
许是病糊涂了,本以为喂药还要废一番功夫,没想到这时候的孟十七竟十分乖巧,紧闭着双眼,用手轻轻捏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她便自然而然地张开嘴。见她苦得直皱眉头,却依旧累得睁不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吃苦的噩梦。姜道恒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打退洞壁盘绕的毒蛇,接着将她靠在洞壁上休憩。
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手腕一紧。回过头,便看见孟十七闭着眼睛大汗淋漓,口中不断喊着:“小呆瓜,别走,别丢下我……”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哪怕……他根本就是……”姜道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坐会孟十七身边,任由她抱紧自己的手臂,滚烫的身子紧紧贴了过来,仿佛对姜道恒这个人形冰块很是上瘾。
“孟十七。”黑暗中,姜道恒的眼眸沉沉,也不管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听不听得见,他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你真的很惹人厌烦。明明就差这一个,我便能成神了,你为何非要成为我的阻碍?将我扯下来,你就这么开心吗?”
顿了顿,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捣药被药汁染得有些发绿的指尖,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我更厌恶自己,明知你是阻碍,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哪天得空了,该再去找一趟孟婆,把什么都忘个干净,这里,是不是就不会难受了。”
他伸手抚上胸口,感受着那片隐隐作痛的地方,然后慢慢收紧,指尖重得几乎要刺破躯壳……感觉不会消失,但会被疼痛盖过。
可这疼痛越是清晰,他此刻的思绪便越是明了。
好像……已经避不开那个问题了。
扭过头,盯着孟十七安静的睡颜,月光映射在她洁白无瑕的脸颊上,他心头一热,那一刻,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却又被他下意识否认了。
姜道恒,喜欢孟十七。
不可能吧……人鬼殊途,他怎么会爱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刻的她,是那样鲜活,那样熟悉,又那样不真实……就好像,她本不该活着,而是该像以往他遇见的无数女鬼一样,用着最凄惨的方式,渐渐没了呼吸。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呢?
仿佛他曾见过这蠢丫头失去呼吸的模样,只是那画面太模糊了,每当他想要看个仔细,便头痛欲裂,几乎快要痛晕过去。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又该不该记起呢?
“不……不要丢下我一个,不要!”孟十七突然开始大叫,像是做了噩梦,两眼猛地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