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仙……
孟十七回忆起自己曾在藏书阁见过,有一种水妖,无形无相,藏匿于山川湖泊之中。若遇有缘人来照水解渴,便会化形成对方的模样,并认其为主。水妖会模仿主人的一颦一笑,行为习惯,直到外人再也分不出真假,水妖便会吃掉主人,取代主人。
这么危险的东西,孟十七自然不会将她留在身边。
想到这儿,孟十七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一掌将小水仙推开,随即拼了命地向上游,好不容易冒出水面,游到岸边,她连鞋子掉了都来不及捡,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岸。
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孟十七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还没缓过劲儿来,身后便传来一个飘渺空灵的声音:“主人,为什么要推开我?”
孟十七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便看见那小水仙不知何时上了岸,正湿答答的站在自己面前,长发散在身后还在不断滴水。身上的衣裙也因为浸湿贴在身上,如同一只落汤小鱼,惹人怜惜。
“你你你你你……你走开啊!”孟十七摸到一根树枝,在面前挥舞了几下,“我告诉你,我未婚夫可是蓬莱得道仙人,专收拾你这种小妖精。你再靠近一步,小心我让他打得你魂飞魄散。”
“主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小水仙的眼中霎时间落了泪,一滴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白皙光洁的肌肤流下来,宛若倾城花落,片片染离愁。
孟十七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看见自己的脸哭得这样伤心,连带着她也心如绞痛,好像真感受到被重要的人抛弃的感觉。再让这小水仙哭下去,她怕是也得抑郁了。
连忙叫停:“好了好了,我不讨厌你,你别哭了?”
“主人喜欢我?”小水仙突然凑到她面前,一脸惊喜,尚且带着泪光的眼眸,此时便如同银河落满星辰,散发着希翼的光芒。
孟十七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不要叫我主人,听着怪怪的,以后你就唤我姐姐吧。”
“好,姐姐,以后不会再抛下小水仙了吧?”
“只要你规规矩矩的别越界,我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姐姐真好!”小水仙扑进孟十七的怀里,开心地笑了。
切身相贴,传来阴冷湿答答的触感,让孟十七觉得心里麻麻的,很是怪异。但眼下她还不了解对方的实力,若真撕破脸皮,万一控制不住可咋整。倒不如先稳住她,等会去见了魏子都和姜道恒,再让他们想办法把这小妖精处理了。
要不是替十六师姐办事,她这一路也不至于遇到这么多麻烦,等回去之后,一定要跟十六师姐报工伤。
孟十七连哄带劝,拉着小水仙回到歇脚的地方。
姜道恒刚系上马绳,抬起头见孟十七回来,正常打了个招呼:“打完水了,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知道了,姜鄙人。”孟十七没精打采。
“知道了,姜鄙人。”小水仙鹦鹉学舌。
“嗯……嗯?”姜道恒反应过来,盯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孟十七,震惊十足,“怎么有两个你?”
上马到一半的魏子都也停了下来,诧异地问:“十七,你找到你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了吗?”
孟十七苦笑一声,将方才在水中看见自己倒影的事情概述了一遍。
这事儿说来也是讽刺,魏子都和赤卿出现的时候,她不以为然,夜昙华双胞胎姐妹的案例摆在面前的时候,她事不关己,可如今换作自己遭遇这种事情,才终于明白了个中缘由。
讲完之后,孟十七难得拉下脸面去求姜道恒:“姜鄙人,你不是阴差吗?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把这水妖收了?”
话音刚落,小水仙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姐姐,你还是讨厌我,对吗?”
“怎么会呢?”孟十七捏着小水仙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姐姐最喜欢小水仙了,乖,姐姐跟哥哥们还有要事相商,你先一边玩去。”
“嗯嗯,小水仙乖乖听话,姐姐就会喜欢我了。”
小水仙蹲在不远处低头观察昆虫的样子,她现在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万事万物都很好奇。加上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孟十七,因此她只会听孟十七的话。
姜道恒倒是心大:“我看这水妖比你乖巧讨喜多了,不如把她留下,闲来无事还能玩个乐子。”
“不行!你难道你看过古籍吗?这种水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代原主,她现在什么都不懂,自然没有危险性,可谁能想到她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就算有危险,那也只是对你有危险,与我何干?”姜道恒摇着折扇,似乎打算袖手旁观。
孟十七本就因为落水发冷,被他这么一扇,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魏子都见状,默默褪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拧起眉头,沉沉道:“与其说她是水妖,倒不如说,她是十七的过去,也是十七的未来。”
“什么意思?”孟十七难得还有听不懂的时候。
魏子都解释道:“就拿万花城主距离,夜扶渊可以说是夜昙华的过去,夜昙华是夜扶渊的未来。当过去死亡,她便自动转化成未来。我与赤卿,小水仙与十七的关系,都可以这样理解。只是不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注定死亡的过去,谁又是那个活到最后的未来。”
孟十七依稀有了理解,但她更好奇魏子都怎么会知道这些。只听魏子都继续讲述:“当初赤卿出现的时候,也下过这样一场雨。”
“看来是这场雨的问题。”孟十七蹙眉沉思,“既然如此,那我直接杀了那水妖,不就能将她变成过去,而我就是未来了。”
“不行。”姜道恒难得正经起来,“你怎么确定她一定是你的过去,而非你的未来?如果未来的你死掉了,过去的你自然也不复存在。”
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毕竟孟十七现在对小水仙的信息可以说一无所有,看对方那单纯如白纸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告诉她来历的样子。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孟十七向魏子都投去询问的目光,对方点点头:“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处理赤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