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恒被问得头昏脑胀,正准备尿遁时,忽然被一只手用力拖了出来。
“这药僮自幼跟我在身边,不善言辞,不能陪诸位聊得尽兴了。”孟十七将姜道恒藏在身后,对着一众同门,笑吟吟地抛下这句话。
紧接着,不管众人是何反应,拉起姜道恒,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外面下着雨,好在姜道恒自带避雨技能,连个头发丝都没让她淋湿。
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孟十七立即甩开他,转身坐在长亭凳上,轻轻一笑,亲昵道:“漂亮的小药僮哟,是你非要贴身保护我,如今反被我护着,可后悔了?”
姜道恒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不可置否地笑笑:“谁保护谁不都一样?魏公子不在家,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
孟十七被刺激到,下意识扭过头:“谁要跟你相依为命?”
“那你别耽误我追求真爱啊。”
“你说什么?”
只见姜道恒弯下腰,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挑:“小姑娘,没听过一句话?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我不装得可怜无辜,那些美丽的女菩萨们怎会对我嘘寒问暖,心生怜悯?”
孟十七啐了一口:“人渣。”
“这叫风流。不然你以为我那十段感情经历是怎么来的?”
以为是互相救赎,结果是助纣为虐!
她真是脑子进驴粪了,才会相信这家伙的鬼话!
重新回去时,教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跟鹌鹑似的乖乖坐好,低下头默默温习,空气中时不时传出翻书的声音。
正寻思到底怎么回事,能让这帮长舌妇安生下来?
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孟十七”。
回过头,才发现教案后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胖冬瓜。
由于他长得太矮,坐下去被案牍挡住大半个身子,孟十七一时没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
“这矮冬瓜谁啊?”她找了个离她最近的同门,凑过去小声问道。
“嘘——那可是咱们的顶头上司,正儿八经的天门医师,祖上十八代还是大名鼎鼎的苟子,他叫……苟札宗!”
她摸着下巴寻思:“苟子也不信苟啊……”
值房内。
“才来第一天便学会逃课了?”
矮冬瓜……哦不,苟上司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霸气十足地发出宣言,“孟十七,你是孟副院长送进来的人,我不管你背后有多少邪恶势力,既然分到我这里,就是我的人。平日里对我放尊重点,别总嬉皮笑脸,懂?”
孟十七斜视着左边窗台处,一道熟悉的黑影正飘在那里,隐隐似在看她笑话。
见她不理自己,苟上司重重地拍了一下案牍,忍着掌心疼痛,怒道:“看着我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听着呢!”孟十七扭过头看他,不看还好,一看就更忍不住了。
苟上司的眼睛又小又单,蒜头鼻,香肠嘴,重点是,他还没有眉毛!
那一瞬间,孟十七几乎将一生的惨事都想了个遍,才忍住没笑出声。
做人不能太姜道恒,相貌都是天生的,不能拿人家的缺陷取笑人家,憋住!憋住!
狗上司本该怒火中烧,突然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孟十七垂眸不敢看他,一张脸烧得通红,嘴角似笑非笑,显然是少女怀春的表现啊!
想来这孟十七刚出鬼谷,没见过什么世面,未婚夫又是个不通情欲的呆瓜美人,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也很正常。
所有的怒气瞬间消散,他清了清嗓子,用着低沉且雄浑的嗓音,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啊,都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我那会儿就不一样了,一心学医,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天门医师,深得院长重视,什么大事都交给我处理。你说为什么?因为我办事牢靠啊!”
“哇哦!”
见她如此捧场,苟上司更加卖力地鼓吹起来:“当然了,我仅仅是个平凡人,我也有我的小情绪。”
“哎呀!”
他邪魅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这些年心仪我的姑娘数不胜数,可我沉迷医学研究,成家于我而言,反而是个累赘。”
“啧啧!”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愈发猥琐:“可如今我年过四十,许多事逐渐力不从心,直到遇见你之后,我突然发现,娶个女人放在家相夫教子,也不算坏事。”
“啊对对对!”
孟十七已经竭力敷衍了,对方在说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直到那苟上司说着说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色眯眯地摩挲起来:“十七啊,今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我,以我的实力……”
“牛哇牛哇!”孟十七一边感慨,一边用力地将手抽出来。她甚至感觉自己被碰过的手都弥漫着一股臭咸鱼的味道。
苟上司也没意识到不对劲,反而觉得这姑娘实在害羞,玩弄起来甚合他心意。
随即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城主早就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他根本没打算让你做魏家的儿媳,更不想让你耽误少城主的前途。可在我看来,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点头,我愿意成为你一生的依靠……”
“我去!你丫有病吧!”
眼看那团肥肉就要朝自己扑过来了,孟十七下意识一脚踹过去,那软弹的触感,恶心得她差点儿呕出来。
矮冬瓜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再抬起头时,孟十七已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逃出值房,她一路淋雨,片刻不停地往前跑。
路过长亭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怎么?被欺负了?”
孟十七停下来,恶狠狠地瞪向姜道恒,都这种时候他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姜道恒无视她想要杀人的眼神,继续嘲讽道:“那畜牲也太没眼光了,居然能看上你?”
“我怎么了?”她强忍泪水,气息逐渐不稳。
“你长得不好看,身材一般,脾气还臭,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你这种蠢妇?”姜道恒越说越得意,甚至大胆揣测起来,“依我看,那畜牲定是受了城主指使,故意给你难堪,好绝了你嫁给他儿子的心思。”
“说够了吗?”孟十七低着头,泪意渐渐被怒气取代,冷声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打击我?”
姜道恒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第一天便受了这样的委屈,你以后还敢踏足此地么?”
“做错事的不是我,我凭什么不敢?”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冷冷地射向姜道恒,炎炎夏日,竟令堂堂死神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亏得他多虑了,小废物虽蠢,还不至于被一个畜牲欺负。
只是,没看到小废物痛哭流涕的模样,有点小小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