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白引三人来到院子里,指着那处屋檐下,道:“这便是我二姐。”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挂在屋檐下的花灯转来转去,映在上面的舞娘仿佛活了一般,就这样翩翩起舞。花灯下,一位紫衣女子正仰着头,痴痴地望着,神色呆板,嘴里渐渐流出哈喇子……
孟十七凑到林洛白耳边,小声问:“你二姐莫非得了疯症?”
林洛白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
孟十七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这不跟家属咨询一下病人情况嘛……”
听见这边的动静,林锦寒突然转过脸,冷冰冰地逼视过来:“什么人?”
“啊……”孟十七愣了愣,解释道,“我是天门医馆派来给二小姐看病的医师……”
“我已经有医师了,不需要任何人再给我看病!滚!都给我滚!”林锦寒变了脸色,开始大吼大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孟十七往后缩了缩,心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嘛?怎么来了又要赶人走?”
“孟姑娘啊,这里就交给你了,医馆还有事,我先撤了哈!”
眯眯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老远喊话。
林洛白也说:“二姐不喜欢我来这里,那个谁,我先撤了啊!”
“哎?哎!”
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
还以为苦尽甘来,终于有机会出诊了,如今看来,八成又给人耍了!
好在还有小呆瓜。
她扯了扯魏子都的衣袖,从牙齿缝里逼出声音:“既然二小姐今日不方便,那我们也先走了啊。”
“来都来了,不坐坐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孟十七下意识回答:“还坐什么啊?没看见人家不欢迎……”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孟十七动作僵硬地回过头,便看见一位白衣女子,正端着药碗从外面走进来,她的脸色苍白,眉眼弯弯,五官柔和,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小梨涡,很是亲切。
“九师姐?”孟十七惊喜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请我来看病的人是你?”
方才还暴戾恣睢的林锦寒,此刻却乖得像只小兔子,被九师姐亲手扶进房间里。
孟十七与魏子都对视一眼,随即跟了进去。
只见九师姐将药碗递给林锦寒,她摇了摇头,皱眉说:“苦。”
九师姐便一勺一勺喂过去,她果然欢喜地喝了。
从前在鬼谷,九师姐便是最会照顾人的,因此孟十七并不意外她能将林锦寒安抚好。只是有些好奇,这林锦寒究竟得了什么病,竟要赶走府中上下所有人,独留一位医师贴身伺候?
药碗见底后,九师姐一边帮林锦寒擦嘴,一边平静地解释道:“我刚来丰都不久,知道你进了天门医馆,便想找你叙叙旧。”
孟十七想起她在信中写过自己进了天门医馆,莫非姜道恒没将她的信烧去鬼谷,而是烧给了九师姐?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二小姐,喝完药,乖乖睡一觉,醒来我带你去放风筝。”九师姐将林锦寒扶到床上,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
只待林锦寒闭上双眼,九师姐才领着孟十七等人走出房间,关了门,坐在院子的石桌边。
九师姐瞧着全程默默跟在孟十七身后的魏子都,随口调侃一句:“十七,这便是你千里迢迢寻来的夫婿?”
魏子都闻言,行了一礼:“在下魏子都,见过九师姐。”
九师姐点点头:“还算俊俏,只是不知待十七如何?”
孟十七连忙回答:“小呆瓜很听我的话!”
“那便烦请魏公子回避一下,我想同十七单独聊聊。”即使在下逐客令,九师姐依旧笑脸吟吟。
魏子都没动,而是扭头看向孟十七,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退出院子。
没了外人,孟十七再也忍不住,上手替九师姐把脉,她的神情愈发凝重,到最后竟流下了泪:“九师姐,你的手好凉……”
九师姐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正是盛夏,至少我不会觉得热。”
孟十七一脸痛苦:“原来你才是生病的那一个,我却连你生了什么病都诊出出来!”
九师姐轻叹一声:“我和二小姐都病了。”
“我没看出她病得有多重,我只知你脉象虚弱,没剩多少时日了!”
难怪那封信会被九师姐收到,她病得这样重,半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而姜道恒的术法,会将信烧给鬼谷中离死期最近之人。这不正说明,九师姐的病很快便会要了她的命!
在孟知意的变态训练下,门中弟子素来体质强健,怎会如此轻易染病?
除非……
“我是故意的。”九师姐直接承认,“二小姐病得突然,莫说你,连我都查不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了研究医治之法,我用了二小姐的碗筷,想亲身替她试药。却忘了……医者不能自医。这才不得不求助于你。”
“你竟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孟十七皱了皱眉,“可我也没什么把握。你何不跟孟知意讲?他的医术定比我更高明!”
“鬼谷太远,二小姐没时间了。”九师姐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如今她不过是回光返照,比我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十七,九师姐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你一定要全力医治二小姐。她才十九岁,还那么年轻,她……”
“可你也才二十四岁啊!”孟十七忍无可忍,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九师姐,你明知试药的代价有多大!若你好好活着,还可以救治更多的病人。为了一个林锦寒,这般折腾自己,值得吗?”
九师姐微微一笑:“如果是她,一切都值得。”
她还想同九师姐说些什么,可屋里突然传出林锦寒的哭闹声,九师姐直接抛下她,去哄屋里那位特殊的病人了。
从未见过九师姐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不明白,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女人,究竟哪点值得九师姐如此在意了。
但既然九师姐选择将性命托付于她,她必然要全力以赴。
离开院子时,魏子都和林洛白都在外面等候。
见她出来了,林洛白连忙上前询问:“那个谁,我二姐的病情怎么样了?”
本就心情不好,林洛白这一问,孟十七的白眼更是翻上了天:“你们林家的礼貌都是世袭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