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很久很久的事
十月八号2021-01-11 22:414,065

  沼泽地,水落河旁。

  大蛙人和小蛙人互相看不惯对方,两只蛙背对背坐着,却十分有默契的在吹泡泡。

  若非是得了公主的命令,要看管好眼前这两个凡人,它们定是半刻也不想与对方共处一方。

  而又被黏液粘住的麦穗,则是埋汰的看了一眼地图。

  地图本来都已经成功化成人形了,却为了报复小蛙人,硬生生在那儿拖到了赖赖回来。

  这不,才刚解封没多久的两人再次被禁锢在了原地。

  地图清秀的一张脸则是彻底黑了下来。

  他没想到,是彻彻底底没想到!

  自己居然斗不过一个低微的青蛙精?

  许是太久没能化成人形,所以法术退步了不少;又或是这青蛙精肯定修的是邪术所以一时占了上风。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一定是可以打过青蛙精的,现在不过是偶然/不小心/不注意失手了。

  地图这么给自己安慰着。

  不知还要继续被关押多久,也不知道白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救他们。地图是向爱热闹是个话痨的,可他不喜欢跟凡人说话,更不愿跟这个武功弱到爆炸的麦穗说话。

  于是,他被憋的很烦躁,一个人百般无聊思索着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远到他都算不上来究竟过了多少千年。

  纵观六界,唯有天界是为其它五界不可撼动的存在。妖想修成人,人想修成仙,仙想化为神。

  而神呢。

  世人皆以成神得永生,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却不知神只此一生,永无轮回,背负的更是维护天地的担子。

  那场神魔大战,恍若末日,天地皆为一片混沌。

  待这场载入天册的大战过后 ,妖魔战败甘愿侍天界为尊,天地回归澄明。但世人所向往崇拜的天界,却渐无神祇的存在。

  随着天神的陨落,神兽,神器,神物,也渐渐消失于那场战后。

  孤独,不是身旁无人,而是你十分清楚的明白,这个世界上,再无你的同类。你所存在过的世界,也将永永远远停留在记忆中。

  你回过头,看着它,却挪动不了分毫。

  所以,别看曾经的四晓天书、现在的地图是个话痨,其实内心孤独的一皮。

  可是他多骄傲啊,怎么会开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呢。

  哎。他不自觉轻轻叹了一声。

  就在身旁的麦穗偏过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倒还以为看三小姐和白公子迟迟未来,所以替他们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个计较的人,更何况方才也救了她不是。

  于是,尽量用最柔的语气安慰道:“别担心,白公子法术很厉害,会保护好小姐的。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三小姐虽然自己命不太好,但是总能给身旁的人带来好运,我猜想,这次也应当能逢凶化吉。”

  地图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谁担心了,就算此刻白泽重伤落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皱皱眉的好吗?他们才认识多久,感情能有多深厚?

  还担心?他活了那么几千年何等场面没见过,难道连敌方的势力都还判断不出来吗,就这么几个妖怪,那白泽要是把他们拿不下真该掉头回去,好好修炼一番再去保护别人吧。

  “哼……”地图冷哼一声,“我看也就是白泽一时贪图凡间红尘,才答应了这桩事,要是等他去看看天界,便知这里的凡间根本不足一提。”

  被他这么一呛,麦穗真的很想抽出自己的双月刃。

  她不过就是安慰了一句,就算没说中他的心思,那有这么怼别人的吗?更何况这是白公子答应的,他不过就负责指指路,白公子都没说什么呢,他为什么一直在叽叽歪歪,冷嘲热讽。

  麦穗气的不想理他了,所幸再也不闭口不言。

  四人俱是一阵沉默,而他们的脚下,忽得一阵地动。

  周围的一切开始摇晃起来,松软的沼泽地也如浪潮开始涌动,他们的头顶上方开始飘来一片片黑色的烟雾。

  那黑色的烟雾是一块一块的,像是被撕裂的方巾,边边角角皆是残缺不堪。伴随着这黑色烟雾的飘来,一股恶臭也渐渐弥漫整个沼泽地。

  起初,大小蛙人还看着有些迷茫,可待双眼看清黑雾上,逐一放过的画面时,不由瞪大了蛙眼,半个人身也气的不住颤抖。

  这不是……公主的妖魂?!

  她的妖魂被撕碎了,再也入不了轮回,等同于消失于这个世间。破碎的妖魂没有意识,只会随着先前的记忆,依靠着本能回到最熟悉的地方。

  回到最熟悉的地方,那便是生活了十几年的沼泽地。

  随后呢,随后便是妖魂慢慢消散,化作看不见的风,听不见的雾,完完全全消失于世间,不会留下一丁点存在过的痕迹。

  “公主……没了!”小蛙人素来敬爱公主,脾性也软,登时两眼泪汪汪嚎出了声儿。

  大蛙人还算尚有一丝清明,立刻明白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与精灵族早已结盟,为化成人形在凡间生活作为同一目标。

  数年前罗安城是为最贫苦的城池,人烟稀少,但这样的环境却为蛙族和精灵族提供了良好生存环境。

  但是他们凡人的统治者讲求平衡制度,亦不会让偏远的罗安城沦为贫民窟,所以近年来花了大量财力人力来改善这座城池。

  故此,众多林木被伐,用于修房建瓦,大片大片的林地也被改造为农田,挖泥引水,种下了大量农作物。

  凡人是生活越来越好了,可他们怎么办?

  不能化作人形,不能在太阳底下生活,随着林木愈渐稀少,到最后连栖息之地也将不复存在。

  本想安分生活的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和同样饱受困扰的精灵族达成了合作。

  他们蛙族可以以妖魂的形态附在凡人体内,从而短暂控制他们的思维,但这样做消耗太大,所以不能化形的精灵族,就为他们提供灵力。

  同时为了报答,他们彼此交换修炼法决,只要精灵族一旦修成妖怪才有的法决,便也可以以魂魄的形态来控制凡人。

  可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所以,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罗安城的百姓控制了大半,相当于一百个百姓中,便有七十个百姓思维早已异变。

  被迫异变的百姓从此会在夜间消失,又在破晓黎明之初苏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将被控制凡人的躯体彻底融合后,他们才可以像个正常人生活。

  可他们翘首期盼的这一切,并没有到来。

  反而,公主还死的如此惨烈。

  大蛙人又看了看眼前两个凡人,心中猜到了其中缘由,他们并非全是凡人,听公主说过,其中有个白衣人会点法术。

  会点法术,真是好一个会点法术。

  这么一点法术,居然亲手取了公主的妖魂,了了她的命!

  小蛙人还捧着碎裂的妖魂大哭,大蛙人却双眼凶狠的看向面前这两个凡人。

  地图感知到了一丝杀意,看那小妖怪哭的如此厉害便知道了,方才那赖赖已是没了。

  白泽啊白泽,这碎裂的妖魂,可谓是下手够狠呐。

  “我要你们偿命!”大蛙人双眼逐渐赤红,在不断涌出的绿光中,逐渐化为妖身。

  麦穗瞪大了双眼,前所未有的害怕涌上心头。现下偏偏被这黏液束缚,浑身上下竟使不上丝毫的力气。

  这是要葬于妖怪之口了吗?

  “喂!你敢吃我吗!”

  在这十分压抑紧绷的空气中,地图的语气依旧十分嚣张。

  大蛙人卷了一圈血红的长舌,硕大的黑珠子打了个转。

  他本是先打算吃这毫无还击之力的女子,再去搞定会点的法术的凡人,可刚才地图的那句话惹恼了他,故此眼珠子便顷刻转到了他身上。

  “有何不敢?”大蛙人讥笑反问,“你们害了公主,我就算妖魂妖体俱毁也要拉你陪葬!”

  地图笑的更加猖狂,“那你来啊,我只担心你无福消受!”

  麦穗听着只是一顿心惊肉跳,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让他不要说话,这蛙精现在明显动了怒,又何必出言相激徒增怒气。

  小蛙人还在哭,泪水不断啪嗒啪嗒的同时,大蛙人已甩着那宽厚的长舌去了地图的方向。

  他被先前赖赖的黏液控制,动不了手,但只要身上的这恶心东西一旦破了口子,找到突破口,他便能从那突破口迅速瓦解掉赖赖的黏液。

  所以大蛙人的攻击,不过是变相的替地图解开了禁锢。

  “你!”

  在大蛙人愤怒又惊异的目光下,他眼睁睁看着地图挣脱开了黏液,手心顿时浮现一团黄光。

  不过须臾,那团黄光便带着骇人的杀意砸了过来。

  大蛙人受了重伤,半个蛙头被砸出一个血红的窟窿。

  小蛙人见状,也一怒之下化了妖身,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冲向麦穗。

  可它到底是个修炼不足的小妖怪,它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地图眼里看来不过处处破绽。

  ‘噗’的一声,小蛙人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一口黑血顿时撒了一地。

  先前不睦的大小蛙人,此刻下意识彼此相互依偎,背靠着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沼泽地开始出现异样,黑色的泥地突然咕噜噜冒泡,随即便是一个又一个蛙头冒了出来。

  它们感知到了公主消逝的生命,现下整个蛙精都要来寻仇了。

  地图难得皱了皱眉。一个两个还可以,可要是一堆那便不好应付了。

  他们必须离开这片沼泽地。

  整个蛙精渐渐逼近,高亢响亮的蛙鸣响彻整片沼泽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地图双手念了决,蛮力的将麦穗拉了出来。

  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整个胳膊都要被他扯断了。

  “现在怎么办?!”

  整个蛙族快将他们包围,就他们两个这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地图明白此时不能与它们斗下去,长臂一揽便将麦穗给拽入了怀里,手掌锢着她的腰肢,在逼近的蛙精圈寻得一丝出路。

  麦穗几乎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双手环抱着那人的胸膛。

  地图低头嗤笑了一声,单手念决,朝着那群蛙精劈手挥了过去。

  一道醒目的金光在它们中炸开,伴随着哀嚎声,两人掠着风已从逼仄的地方逃了出去。

  可它们能逃去哪儿,整片沼泽地都是它们的地盘。

  地图单臂抱着麦穗,立足于一片荷叶上。

  环顾四周,皆是一片灰暗,只听见汩汩的水流声仿佛在不远处。

  水流,水流声……他们尚在罗安城,这里是凡间,它们不会有那等本事,塑造一个妖怪的专属地盘。

  它们一定利用了特殊的地理位置,才造就了它们的老穴,才得以躲避强烈的日光,终日栖在不见天日的沼泽地里。

  可哪里来的水流声呢,那水流声是出自于水落河吗?水落河不宽,却长达贯穿整个罗安城,这条河一定在它们周围,只要找到了河流便能够逃出去。

  可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思考了。

  方才被炸伤的蛙精卷土重来,带着愈加强烈的悲愤跳了过来。每跳一下,脚下的沼泽地都为之颤动。

  蛙精逼近,仿佛再最后一跳便能一口扑了过来。

  地图看着似水涌动的沼泽,堵塞的思维终于破了堤坝。

  他低头看了眼浑身颤抖的凡人,轻笑道:“闭上眼,屏住呼吸。”

  危险逼近,麦穗当然全部照做。

  双眼一闭腮帮子一股,五官几乎都快皱成了一团。

  锢在她腰上的手掌陡然间用了力,地图看也不看身后聒噪的蛙精,单手再次攥着一团金光,朝着那不断涌动的沼泽就劈了下去。

  果真如他猜想,沼泽地登时被他劈开一道裂缝,清澈的河水咕噜噜冒了出来。

  这底下,便是水落河。

  他们看似在脚踩黄土,头挂青天。实则却是在水落河的下方,整个人如倒挂一般,脚下不是黄土,而是河下的沼泽。

  此刻他们头顶的灰色天空,也不过是这群妖怪为了拟造真实的凡间环境,所施下的妖术而已。

  这层层沼泽,不过是一道屏障。

  裂缝迅速扩大,待足以可以容纳两人的宽度时,地图嘴角一扬,毫不犹豫的带着怀里那人,倾身倒了下去。

继续阅读:(21)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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