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殇】第45章·黄山之哀(一)
咖喱辣椒啊2021-05-27 11:443,512

  曾有少年仗剑,豪气盖黄山,傲骨掩日月。

  后来,那位少年随一位女子去了北方,再无音信。

  那一日,卧龙山尽是叹息。

  那时,西阳关无战事,祁平川尚是一位籍籍无名的人物,少年则是卧龙山万众瞩目的剑修,在栽培他这件事上,卧龙山七姓大族甚至抛开了彼此隔阂,然而……少年以一句“吾志于此”,坦荡地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提一剑,毅然随那女子赶赴浩气长城,直奔中原义士与荒原魔族战役的最前线。

  他斩了多少魔族恶徒?

  他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他死了吗?

  没人知道。

  浩气长城据此相隔万里,是天下间战况最严峻的地方,任你斩敌百万,立下何等功劳,名声均是难以外扬,因为那里不谈名声,只有生死。

  今夜,黄山之巅的风如往常并无二样,两位入品大师的战斗,也在早些时候落下了帷幕,夜凤站在草庐外的院落,目光却看向草庐内,怔怔出了神。

  草庐里,此时躺着的有周自然、公孙少壁,上官烟儿已是恢复过来,虽是坐在公孙少壁身边,目光却不时看向周自然。

  这让司马温文尤是不解,只是他几次宽慰,上官烟儿却始终没说什么。

  祁斐斐站在屋内一角,随着夜凤的目光望去,是躺在板席上的周自然……

  姑姑为何要看他?看着他……姑姑又能想些什么事情?

  黄山之内我无敌,夜凤作为黄山守护,本该是最心无杂念之人,然而此时看着周自然,却不由陷入了往时回忆。

  曾有少年仗剑……

  那个仗剑的少年,叫祁飞扬,是夜凤的三弟。

  那个带走祁飞扬的的女子,叫路飞鱼,是夜凤既敬佩,又极恨的人……而周自然的眉宇,有些像路飞鱼,于是夜凤便猜想到一些事情。

  仿佛注意到祁斐斐倍感意外的目光,夜凤收回心神,朝她使了个眼色。

  祁斐斐应声而去,夜凤抬手间,她便看向所指方向——是那尊藏剑石猴。

  黄山石猴的来历,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比祁氏还要久远,它就这样坐落在黄山之巅,仰首盼天,不知年月,从前祁氏也只把它奉为圣物、图腾一类的东西,以恭敬的心态待之,直到路飞鱼来了。

  夜凤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这代表她接下来的话,连她自己也不想承认。

  “路飞鱼,是第一个在藏剑石猴前领悟剑意的人,据她所说,这尊石像是灵猿一脉先祖坐化神像,只是在千年的风雨下,神像早已失其神韵,如今只凭残余气象,在此福泽山源。”

  这件事,夜凤从前并未对外言说,毕竟仅凭路飞鱼一人之言,不足以让她信个十足,但她将路飞鱼观象悟剑意的事情广传于外,引来无数卧龙山诸多修术士相继效仿,多有人认为石猴蕴含大道真理,故而此后的云墓大典中,多有人只为观石猴而来,却再无人像路飞鱼那般一夜顿悟。

  直到那一日,西阳关战事告急,卧龙山面临生死存亡,一位老人家登上黄山之巅,成为继路飞鱼之后又一位领悟剑意的人。

  “但路飞鱼与我们到底关系不深,并未详述太多事情。而祁先生在石猴前冥思半月,得剑意大成,此后他曾经找我谈了一次。”

  “姑姑与他向来没什么话说,他来找姑姑?”

  “他说,藏剑石猴中藏着一条大道,剑之大道,而他所悟,仅为皮毛。”

  “……他不是借此登入二品剑师了?这还只是皮毛?”

  夜凤点了点头,想起那日祁平川与她所说,竟是冒出了些许冷汗。

  黄山,也曾有神仙眷侣。

  黄山,也曾有凄美爱情。

  黄山,也曾有动摇日月之力。

  黄山,也曾有一剑,盖于天下万法。

  ……

  ……

  狮子峰上,没有石猴,但有一对连理石。

  说那洪荒时代,有一位上神,不惜身消道陨,将天上月神树化作无数光芒坠下人间,是为天地灵气,亦是人间浩然气。

  自那时起,连理石吸日月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遂有通灵之意,内育仙胞,某日迸裂,产一对石胎,呈太阳、月亮之状。

  阳胎白日见风,而诞一雄猿,月胎夜里见雨,而诞一雌猿。

  那会儿,虽说黄山之内已有动物成精成妖,但两只灵源不仅身怀精气灵力,更已开智,耗时月余,便将黄山大为整顿,俨然当起了山中的猴大王。

  某日,一位人间修士,自称太一,提剑踏进了黄山。

  ……

  周自然的心湖,是数百年前的桃花洞天后山部,躺在湖中那条千年蛟,便是最好的证明。

  数百年前的桃花洞天,有千年蛟欲渡劫成龙。

  千年前的巍峨黄山,则有一对连理石成精,诞为灵猿,堪称神仙眷侣,至于后来为何只留下一只灵猿,这灵猿又为何坐化于黄山之巅,一睹黄山千年变幻,这其中,尚有一段故事。

  周自然的手中拿着一根桃花枝,他站在狮子峰上的悬崖边,目光中满是疑惑。

  这个地方,原本该有一尊石猴。

  可目下空空如也。

  去哪里了?

  探眼望去,周自然的心间忽而又泛起异样。这个地方……有些陌生,看起来是黄山,又不像是黄山,整体风貌只是所差无几的,但是许多细节却又不同。

  如果他曾上过黄山之巅,便会知道,此时身后的平野,该有一间夜凤居住的草庐才对,可眼下没有。

  周自然走向狮子峰的山道口,一览之下,陌生感更甚,原本八百九十九阶石梯该无踪影,眼下只是崎岖山道,多有岔口,实是未经开拓。

  他想起了自己找到心湖的时候,曾以神识的状态到过四百年前的桃花后山,那么眼下的情况是否类似?

  既生念想,周自然便抱着疑惑走下了山道,忽而听到动静,忙快步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有些急,崎岖的山势并没有路,正当踩下一蓬草藤,脚下便忽而一空,随即整个人直往下坠去。

  周自然脸色大变,这一蓬草藤之下,竟是数百丈高空!

  正是惊魂未定时,双脚已落地。他抬眼看去,那蓬草藤高于百丈之外,已是难见其容,反是眼**处之地,是一片近有十丈宽广的浅滩,水迹泛黄,可见底,多有藤蔓,结水草。

  十丈浅滩之外,是一座又一座崇山峻岭,相邻之间,将浅滩包围。

  不难想象,这是个寻常人难以找到的地方,须知要下来,必从百丈跌落,若非周自然此时是神识状态,并非实体,恐怕已是摔得面目全非,再者,下来之后,若无神通,更妄谈如何上去。

  然而,周自然却在这浅滩中看见了一道身影。

  他从周自然身边走过,步伐不稳,踉踉跄跄,只观其打扮,该是人间修士。

  其人年近三十,面相俊朗,有剑眉,亦有星目,只凭其气质,便可断定必为权贵世族,身上一袭白衣,许是久经风尘,已被染得泛黄,左手提一把三尺长剑,却是尤为洁净。

  右手提一酒壶,壶塞不见。

  就见他行走间步伐踉跄,三步一口酒,脚踩黄水,一路走到十丈浅滩中央,遂仰头高呼:“老友,我来了!我来解脱你了!”

  他的声音高亢且长,每道一句话,便有回音荡于山谷之间,如此喊了四五次,却不见有回应。

  他的脸色顿时显得有些阴沉,摇晃着站且不稳的身体,走到一棵长于浅滩的巨树下,左手一甩,长剑飞空,他出手抓住剑柄,用力一振,剑鞘碎裂,三尺青锋直指树下一朵水莲。

  “你再不出来,我便将它斩碎!”

  一声嘶吼响彻山谷。

  周自然脸色一紧,嘶吼回荡,难寻踪影,几番张望才看见有一道身影在百丈峻岭间不停攀爬,直奔巨树,直奔青年,或是……直奔水莲。

  是只猿猴。

  它体型足有两人高大,一身白色鬃毛,龇牙咧嘴间进势奇猛,它的身体满是血污,迹象暗沉,怕且不是新伤,其中头部位置有一道巨大伤口,尤其骇人。

  更让周自然意外的是,在它的脖子上,竟斜插着一柄六尺长剑。

  贯穿了它脖子的,六尺长剑。

  猿猴纵身而来,一个猛扑下,提剑青年脚步连点,左手抬剑,两个剑花之间顿引剑气连连,与猿猴巨掌交了一击,借势退到丈外。

  猿猴逼退青年,便猛击胸膛,再度发出声声嘶吼,将水莲护在身后。

  提剑青年长叹一声,脸上尽是悲愤之色,他一口将酒壶中余下的酒尽数饮尽,遂右手执剑,左手握紧拳头,眼眶中竟已湿润。

  “你该安息了!”

  话落,青年双眼一紧,浑身散出剑意,引得山谷也传来阵阵风声回荡,他甫一动作,身法便是迅猛,须臾之间已是七个箭步逼近猿猴,期间右手的长剑已然蓄势完毕!

  青年一身剑道皆为眼前猿猴所授,也许是自知无法将其强杀,故而在明知猿猴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密集的剑势骤然施起,一招招剑式递去,青年的身法已是左来右去。

  一时间,眼中尽是血污与茫然的猿猴,果然迎接不暇。

  然而,纵然青年取得了优势,面对体魄强硬的猿猴,他却难伤其分毫,剑气落在猿猴身上,亦不过削去几根毫毛而已。

  那个人,究竟是如何重创猿猴,甚至将猿猴的六尺剑,插进了猿猴的脖子上?

  青年越想越恨,眼中一丝戾气显现,他攻势更猛,偷得猿猴一个破绽,翻身而上,右手执剑反锁猿猴脖子,左手抓住六尺长剑的剑柄。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比起猿猴嘶吼更加刺耳的嘶吼声,从青年的口中发出。

  六尺剑随着青年的劲道,不停往下偏移,终于,在青年泪流满面的时候,掉落在地,而猿猴的脑袋,亦应声坠下。

  尸首分离,倒在浅滩之中,倒在水莲之旁。

  青年背对着猿猴的尸体,不敢回望一眼,他蹲身看向水莲,口中喃喃而语,渐为高亢,既是跟身后的猿猴予以承诺,也是向天门后的某位上神宣战。

  “云中君,待我陈忘川开得天门,先去你那佛陀天下!必要斩尽天下佛陀,再取你首级!”

  只是陈忘川弑神诛仙的宣言刚落下,也不知是不是天门后那位上神予以回应,亦或是猿猴心中执念尤其重。

  水莲,是满身血污的猿猴此刻唯一的圣洁,它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水莲。

  就在陈忘川将手探向水莲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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