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蛇像是久不闻见人味似的,一条两条三条开始聚集,琉煜担心焦急,反观歧煊双臂抱胸,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一条蛇溜到了锦靴口,少年琉煜急中生智,拾起一旁的小石子弹了过去,那条蛇被打飞。
弹来的小石头带了内力,歧煊感觉到了,睁眼就看见弟弟再捡一块,马上把自己带伤的脸颊偏向一边,不让他看见。
“小傻子,这么多蛇,周遭石子被你捡光了也打不全,回去吧。”
歧煊不知弟弟是怎么跟来的,但很不喜欢被罚的时候让他瞧见。
“我不能看你被咬呀!”
“我不动它们便不会咬的,你乖乖回去,该修炼修炼,该睡觉睡觉,唯一一点,被我知道你烟花酒色,我就丢你关笼子里!”
琉煜盯着记忆中的歧煊,心道:又是关笼子,不听话关笼子,烟花酒色也关笼子,哥哥是不是对把他关进笼子里有特殊癖好?
少年琉煜执拗,听不进哥哥的话,不断捡石子打蛇。
“我不要你管我!”
歧煊生了薄怒,道:“我就没抓紧你一刻,你便溜了,害得我被罚,我怎么能不管你?”
少年琉煜自知理亏,打蛇也打累了,猫着身子在一旁不言不语。
歧煊叹息,尽量侧身不让他看见脸上的伤,又哄着他回去,少年琉煜自是不肯,说:“反正我越求情,你越被罚,干脆我就在这里陪你到受罚结束,父君不会知道的。”
很快,时辰到了深夜,上空魔气盘旋,让原本就漆黑的环境照不进月光,两人一人在藤上,一人在山壁下。
歧煊无奈,又问琉煜:“真陪我?”
少年琉煜‘嗯’一声,双眼盯着那些蛇,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条咬了歧煊。
“那你乖点,去捡点干柴。”
少年琉煜不动,“捡来做什么?”
“这里夜晚有寒风,你生堆火总归是好的。”
哥哥说得有理,虽然火堆对他来说不是必要的,但四周黑漆漆,有胜于无。
他很快捡了干柴堆了起来,掌间凝法,可使了好一会儿,连丝烟火也没出来,赶紧摸了摸身上,也没带火折子……
哎呀!琉煜蓦然记起这时的自己并没有学会火术,只会风术和水术,真是太不争气了!
“不生火了!”少年琉煜生气了。
“天,我的好弟弟呐!”歧煊太无奈了,又想怒又想笑,怒的是琉煜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脾性,笑的是自己就爱惯着他这样的脾性。
他已然不顾被蛇咬的危险,放开双臂,用手挥去一道法力,点燃了柴堆。
火光映红了琉煜白皙的脸,听见歧煊“嘶”了声,他紧张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咬了?”
“被咬了一口了,没毒的,莫担心。”歧煊忍住那一口的疼,不能再动,“周围也有蛇虫,你靠近些火堆。”
少年琉煜挪动屁股靠近,抱着双膝盯着燃烧的火焰,不声不语的。
半晌后,歧煊想起一件正经事,道:“我上次答应你要帮你把悲引剑拿下,待我受罚结束后就去。”
琉煜顿了顿,他记得那时哥哥自己过关得到恨天戟后,重伤躺了很久。
这次再为了帮他,偷拿了帝玺,一人抵挡父君设在悲引剑四周的法阵,让他安然无恙去收服神兵之灵,事后被父君发现,哥哥被重罚闭关百年。
琉煜回想起来更是气恼少年的自己无用。
“我之前是求着你来帮,可前段时间我去藏器谷看了,悲引剑四周的法阵被父君加强了,好像不希望我这么早拿到,你来帮我太危险了,我再修炼百年,到时自己去拿。”
面对突然听话的弟弟,歧煊感到不妙,“要你这猴一样的人再等百年,我怕折腾的是我,事情就这么定了。”
“不……”
“闭嘴。”歧煊悠悠堵了弟弟要接的话。
这果断霸道的性子,不容人拒绝,十足像极了父君。
几日后,歧煊下了千藤崖,去沐浴更衣后没了踪影,少年琉煜在赤霞殿等着,哥哥说出去拿一样东西。
琉煜知道,父君今日有事外出,歧煊是去殊策殿偷帝玺了。
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
赤霞殿离主峰最近,按他们修为的正常速度来说,歧煊应该在一炷香之间来回,可为什么还没回来。
琉煜一筹莫展,焦急万分,少年的自己也喃喃自语哥哥怎么还没来。
正想要也去主峰看看时,歧煊从远处出现,少年琉煜赶紧跑过去,拉住他的手,问道:“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歧煊显得有些疲惫,还有些呆滞,听见弟弟唤他才把目光移到那张担忧的脸上,莫名凝视了他很久很久,最后勉强定了定心神,笑着说:“东西有些难拿,费了些时间和功夫。”
“既然这样,你歇一歇。”
歧煊摇头,“时间来不及了,父君很快回来,我们现在就去。”
悲引剑被收放在主峰后侧的藏器谷内,这个山谷不大,收藏一把绝世神兵绝对是一个酒碗里放了一粒米罢了,他们轻而易举来到入口,整个谷面被几层强大的阵法笼罩,转动金色的符文明晃晃告诉外来者——擅闯者,死!
歧煊抬臂化出佩戟——恨天,郎将身姿,战意凛然,对琉煜说道:“一会我劈开法阵,你自己闯过去,悲引剑认不认你,就看你自己的实力与造化。”
“哥……”
少年琉煜来不及把小心之类的话嘱咐,歧煊已御风而上,拿出帝玺,凭借自己所有的修为,挥动恨天戟惊起风涛云卷,在帝玺的加持下,不消一会儿就将连层法阵劈开一条通路。
歧煊挪去中央顶住巨大的法阵冲压下来,“过去!”
“哥哥,你拿了父君的帝玺?”
“别多问,过去!”
少年琉煜不敢耽搁,歧煊即便有帝玺在手,能撑的时间也不多,他飞速冲过法阵,一下消失在歧煊身后,进入了藏剑的隐阵里。
悲引剑是神兵利器,少年琉煜付出了头破血流、极其痛苦的代价让其认主,当他浑身是血爬出隐阵时,歧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法阵的效力如万钧雷霆被他顶在上方,整个人已经跪落地面,死死支撑。
“哥哥!”他咬牙爬了起来,弯着腰身冲到哥哥身边,用悲引剑一同撑上。
他们的修为几乎忽略不计,两件神兵加上帝玺的威力,二人方不至于被伤及,正是狼狈无比,一点一点挪向阵外。
一出法阵,双双吐血。
琉煜心道:父君或许考虑他的性子还不稳,设的法阵接近终极来威慑他拿不到神兵,他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要是早知道法阵这么厉害,打死也不能来,小命重要啊!
年少的自己头晕目眩,耳内嗡鸣不断,连人带剑直接伏地不起,歧煊在旁如何焦急大喊,一声都听不到。
连同进入记忆的琉煜,意识一起没了。
待幽幽醒来,琉煜感觉浑身剧痛,少年心性大喜自己度过劫难,把悲引剑化了出来,在榻帐间把玩。
悲引剑是一把长剑,通身雪银,呈琉璃透度,剑身篆刻‘悲引’二字,父君曾经说过,二人的神兵恨天戟与悲引剑乃是用稀世矿材同炉而出,从他们出生时便开始锻造,整整历时百年的淬炼所打造出来的,器路十分正统,与鸿蒙天神者所持的并无不同。
知道弟弟醒了的歧煊被侍从扶着,一瘸一拐走来,到了榻边挥开侍从,拿出一条干净的素绢擦了擦被扶过的手掌。
“哥哥。”
少年琉煜高兴极了,不顾伤势扑向歧煊,歧煊接住他,道:“这么重的伤,你能不能安分点。”
“我太欢喜了,我有神兵了!我有神兵了!”
他激动地忘形,就着这般距离在歧煊脸上连亲好几口,“谢谢哥哥!”
料不到年少的自己会做出如此举动,琉煜当场石化,这还不算,亲着亲着,歧煊像是惊诧又敏感,侧着的头快速一回正,想看他发什么疯,偏偏就这么巧合,两人嘴对嘴亲上了,“啵”的一声,下一刻很快分开。
歧煊瞪大了眼,少年琉煜显然不在意,已经蹦跶着回榻上玩剑去了。
我的亲娘啊!琉煜彻底歇斯底里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以前居然和哥哥亲过嘴……
为什么他对如此重要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都没有!
要知道吻这种东西,十分特殊,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意识,不管再怎么流连美色,从不曾让人碰这张嘴,顺带着脸也不行,岂知年少的时候,初吻就没了,对象还是‘亲’哥哥……
造孽啊!
“弟弟……你刚才……”
琉煜的视线因为少年的自己专注力定在悲引剑上,看不到歧煊的神色,只能听见他的说话声,略显迟疑。
“你刚才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少年琉煜耸耸肩,咧着嘴朝哥哥笑:“我亲你脸啊,不小心碰了一下嘴,不要紧的。”
“……”歧煊尴尬,正色教训道:“什么叫不要紧的,以后不可以这样,听见没?”
“不可以哪样?亲脸还是亲嘴?”
“……都一样。”
“知道啦,知道啦,亲的是你又不是别人。”少年琉煜敷衍着。
歧煊叹息,带开话题,道:“我偷拿帝玺助你过阵一事,被父君知道了。”
少年琉煜顿时间欢喜全被这一句话冲散,脸色发白,他因为太过高兴而忘了两人是怎么回来的。
“那……你……”
“你放心,父君没有打我。”
少年琉煜又开心了,“太好了……”
“罚我去闭关思过百年。”
终于到了这一步惩罚,琉煜暗忖,百年不见天日,这时的哥哥内心也许开始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