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姬的话钻进了琉煜耳朵里,心里又百转千回了,如果说恶天不可能叛主,那么他的行为是否为主人指使?事情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歧煊容不下他,要他死。
但歧煊是渡厄之主啊,为了杀他,烧死这么多战力值得么,还是如此大费周章的。
之前他就丁叁月回渡厄遭遇围剿事件分析过,得出的结论是渡厄有内鬼,按理来说,当时带人马来的是师无相,知道路线的皆是靠得住的,从来没想到会是心腹,眼下这么一说,恶天确实不能排除。
相反,恶天是最有可能的,因为相师一干刚走,他又被歧煊派去做事,这中间去了哪根本不好说。
可歧煊有这么蠢吗?他弄死丁叁月有什么好处?顺着这么想下去,歧煊失忆一事端疑大了,失忆的歧煊,根本不会去做暴戾之气和杀丁叁月的举动。
琉煜想起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歧煊在榻边对着群魔指点江山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失忆退回从前,而在前段时间,歧煊也承认了模模糊糊记起一些,如今想来,他不得不怀疑歧煊根本没失忆!
心脏瞬间凉嗖嗖的,琉煜脚底无力,跌坐在椅上。
下意识地追溯过往,很杂,很乱,全部画面闪得飞快,因为经历得太多了,线索拉得太长了,他根本理不清哪一个环节是自己看破了的,哪一个环节是自己又被骗陷进去的。
他抬眼空洞地看向四周,毒姬关切的询问忽远忽近,视线里所触及的是无形的阴谋诡计和错综复杂的人心城府包围了自己。
毒姬的话固然要分辨真假,但她今日所言却是把琉煜往日故意用各种理由作为遮掩的疑点通通掀开了,令人不得不去面对。
忽然,琉煜霍然起身,狂奔而去,化作红焰灰烬直飞焚仙居,他见到了憔悴的丁叁月。
丁叁月看到琉煜时也微微惊讶,此时的他神色慌张,满目血丝,见了面开门见山问了一句话。
“丁叁月,你告诉我,当年你搬我去地府之前,有没有看过我的伤口?”
丁叁月以为魔君来问罪,不知为何又旧事重提,只好平平应了一声:“看过,在背上。”
他当年依照先魔后指示去了青鸾山,找到魔君时魔君已死,正常人都会好奇死因,查看致命伤是最基本的。
琉煜点点头,背过身去脱下衣服,露出了斑驳的背部,丁叁月一开始不明所以,但见到那背上的痕迹,先是怔住,接着勉强回神。
琉煜顾不上什么该不该看,严肃问他:“你看清楚了,之前令我致死的伤口是不是我背上这一道!”
丁叁月肯定:“是,没有错。”
“那你告诉我,这伤看起来像什么造成的?”
这下,丁叁月犹豫了。
琉煜穿回衣物,转身看向他,“怎么不说?难道看不出来?”
丁叁月道:“看得出来,很明确。”
这一句话马上让心脏微颤的琉煜雪上加霜,他曾经问过歧煊,歧煊的回答是‘看不出来,就是普普通通一道疤痕’。
哥哥为什么要骗他?琉煜想不明白,也好奇究竟是什么利器当年拿走了自己的命,“是什么造成的,你说!”
丁叁月却是斟酌了半刻才开口:“是神兵之伤,看伤口应该是长枪长戟一类的神兵猛刺造成的。”
琉煜的脸色彻底白了,“你胡说!你看清楚了么!”
丁叁月正色而道:“臣在九重天见过仙器,有幸于渡厄见过神兵,神魔大战时更是见识不少,当年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是亲眼探究过的,正是您背上这一道,君上若是不信,可以请第二个见识过神兵的人再看一次!”
先魔后的命令、神兵之伤而死的魔君,事情的走向愈发迷离。
丁叁月心里暗忖这个伤口的古怪是当年也疑心过的,但是神魔大战之际,多少鸿蒙天的神明参战,长枪长戟一类的神兵不止一把,故而没有多想。
今日看魔君的种种反应,那个伤口估计与魔尊脱不了干系。
焚仙居内一时安静下来,琉煜低着头,双拳紧紧攥得关节泛白,又忽然问了一句:“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手上可有血草?”
“没有。”
琉煜摇摇晃晃出了焚仙居,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身子挨着山壁缓缓坐下。
絮乱的心跳正一点一点趋向死静,眼眶里浮上一层薄泪,模糊了视线。
哥哥为什么要骗他,神兵在鸿蒙天不少,这样的伤口未必会牵扯到恨天,可是哥哥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说出来?
难道是因为……当年刺穿他胸腔的利器就是恨天?
是哥哥杀了他,然后拿走了血草?
琉煜回想起从来没深想的细节,比如矦娘死之前曾经指着哥哥说不能信他,母后入梦指着他的背,便是想告诉他,当年在青鸾山取他性命的人便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