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煊的讽刺让气氛凝固,某人黑了脸,当初就是痴傻的赌输了一个吻。
鸣山春也被刺得沉默,琉煜来不及收拾他的好哥哥,顾着先转圜接话。
“我哥哥说得也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听说你们以前关系……”
他顿了下,找了一个恰当的词语,“还不错。”
鸣山春苦笑,人不蠢笨,“魔君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吗?”
洞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泥土潮湿的味道飘了进来刺激着感官透出一股氐愁,琉煜道:“长夜漫漫,无聊得紧,仙君当讲讲故事也好,我可是对丁相以往的事迹很好奇呢。”
鸣山春扫了一眼歧煊,把脸别去洞壁,说一句乏了便把后脑勺留给琉煜,拒绝讲述任何事情。
琉煜的目光在歧煊与鸣山春之间来回,对歧煊说道:“哥哥,雨挺大的,你去找银摩他们回来吧。”
歧煊睁开眼看他,下一刻什么都没说便起身,施了一个避雨罩走进大雨中。
火堆依旧烧得旺,雨声越来越大,暴雨来袭,琉煜一个人守着鸣山春,不多时眼皮又打架了。
“我与他……识于微时。”
鸣山春的声音太小,但琉煜还是一个激灵坐直了,“仙君不是乏了吗?我以为你睡下了。”
“雨声太大,吵醒了……魔君不是要我讲故事吗?要是不嫌弃我讲得一板一眼的,倒是可以讲上那么一小段。”
琉煜笑道:“仙君讲吧,讲到真的乏了,就不会被雨声所扰。”
“嗯……那天在客栈你经过房间时看到我们……对吧?”
琉煜尴尬,自己居然被发现了,“呃……仙君太直白了……”
“我都能故意败阵被擒了,对叁月的心思没什么要隐藏的。”
琉煜点点头,“我挺佩服你的,为了一个人,可以说是抛开了一切。”
“那是因为叁月就是我的一切,我记得那时我们刚刚得道成仙,是九重天新晋玄仙,在重霄大殿外叩拜过天帝后便一直被放任不管。大道高圣,成仙者太少,听说在我们之前上一位成仙者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了,所以我们两个去了,便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九重天也不能免俗。我和叁月便是整个九重天除了小仙娥和守卫之外最底层的人物,一直不被重用,打发去看守无关要紧的灵花灵草。其他仙人高高在上,时不时面见天帝,聆听法旨,可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重霄大殿……”
鸣山春的目光投去洞外的雨幕,失焦中,好像透过雨幕看见了当年的景象。
那段时光对于鸣山春来说,既无聊失落却又最贴心温暖,因为身边有人时刻陪伴着,彼时的他们远离权力斗争,远离两心相离。
花圃上,他正坐在瞭望远方发呆,以前竟不知成仙如此冷清,还不如在凡间斩妖除魔,一旦成仙踏进了天宫大门,没有天帝懿旨便不得私自下凡,他们都成了笼中雀。
“阿春,你又在发呆。”
丁叁月提着一个木桶走近,微时的他一身正经服饰,正气文雅,颇有道家风骨,他们二人先后成仙日子相隔不久,一起被派到这里任职,难得能交心做友。
“叁月,我们什么时候能再面圣呢?”他好奇问道。
丁叁月闷闷回道:“不知。”
“唉,听闻远古时期,神和仙是居住在神州大地之上的,那时候可以随意在人间与天界来往,怎么到了我们这会儿全变了。”
丁叁月一听便来气,木桶丢在地上,水全泼了,“想我们除魔卫道这么多年,以为成仙便能更为苍生出一份力,结果竟是如此,意难平!”
鸣山春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嘘,小心被人听了去,一状告到天帝面前就不好了。”
丁叁月拉下嘴上的手,“我怕什么,我怕了就不叫丁叁月!”
鸣山春拿他无可奈何,幸好这花圃辽阔,素日里除了几个小仙娥定期过来采摘,也就是他们二人独处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丁叁月坐在旁边,笑话道:“你看你,无聊到都要睡觉了,我们做神仙做到这么闲,苍生却在受苦,我真怕天道绛雷劈我们。”
鸣山春只能回以一抹无奈的笑容,倒头枕在丁叁月的大腿上,“幸好有你陪着,不然我定日日喝酒,长醉不醒,以免自己闲疯了。”
他在成仙前,随身背着一个酒壶浪迹天涯,桃剑纸符,平鬼去妖,如今成仙倒是摒弃了凡尘恶习,怪想念酒的滋味。
丁叁月一本正经说道:“贪杯误事,我们修道之人岂可耽于酒色,现在很闲,我们修炼就好了。”
“行,叁月仙君说得极是,且让我先睡上一觉,醒来了与你一起修行。”
天宫的风很凉,能凉进骨子里的那种,接触到人体的温暖太过舒适,他好喜欢和身旁之人这么靠近,他想对方亦是如此。
过了好些年头,他们依旧相处得平和,偶尔拌拌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二人行走在灿烂的百花中,鸣山春说道:“我那日去述职,听司命星君说我们玄仙要出头,一靠功劳,二靠修为。”
丁叁月也是知道这事的,“是呀,说起功劳,又不让我们下凡去插手人间之事,至于修为嘛,我们没有懈怠,反正这里除了看着这些玩意,我们也只剩修行可做了。”
“对啊,”鸣山春撑着下巴,默默说道:“我们大抵要在这里过上万万年了,这要是一男一女,我们估计都子孙成群,当老祖宗了。”
哪知此话一出,走在身后的人久久没有作声,鸣山春回头看他,发现平日里正儿八经的叁月仙君脸上似有飞霞红艳,而自己后知后觉说了什么,不由脸上也烧了起来。
无数个朝夕相对,二人就在这么站在万紫千红中脉脉凝视对方,谁也没开声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