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煜太震惊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离奇传说的主角就是自己。
洪舆在他口袋里也憋不住开口:“小崽子,这可是天大的线索!”
“嘘!”
琉煜反应过来,按住他禁声,可惜太迟,被两个鬼差听到了,疑惑着哪儿来的第四个鬼的声音。
“谁在说话?”
“我也听见了,这儿除了我们,没其他鬼了呀!”
琉煜讪笑:“是我饿了,肚子在叫,我们不歇了,赶紧回功过殿吧。”
“哦,小老弟饿了那就赶紧回去吸点香吧。”胖鬼差道。
于是三者又再次赶路回功过殿,期间,琉煜又问起了一件事。
“两位大哥,我们地府除了神仙祖宗的,还有没有妖魔来过?”
瘦鬼差说道:“有呀,之前妖族小主月西沉被九重天判罪,亲自来到地府见亡逝的妻子一面,之后听说被永远囚禁在一个地方去了。”
这个月西沉琉煜不熟悉,却也不陌生,他是妖王月西楼的胞弟,至于鬼差所说的事,琉煜猜测月西沉是因为不守九重天管制的规矩被重罚的结果。
“那妖有了,有没有魔来过啊?”
二鬼差想了想,瘦子道:“魔君算不算?”
胖子道:“我觉得不算,人家有神格。”
瘦子辩道:“可他代表魔族,我觉得算!”
“不算,他本质是神!”
“可名义上,他是魔!”
二鬼争吵起来,而辩论的本尊就在他们眼前,琉煜一时头大,老子是神也是魔,这有什么好争的,他语气不善,脱口而出:“行了!不说魔君了,还有其他的魔来过吗?”
二鬼愣了下,惊讶这位小老弟的态度,琉煜随即也愣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只新鬼,不能耍魔君的威风,于是赶紧打哈哈,笑道:“两位老哥,地府冥静,别吵嘛,吵得小弟我挺害怕的。”
二鬼看着周围确实有不少目光聚集过来,甩甩手叫骂别看,琉煜继续再问:“还有别的魔来过吗?”
胖子道:“没有了,魔不轮回,怎么会来地府呢?”
琉煜听了,暗自松口气,看来毒姬没来闯地府,那就好。
到了功过殿门口,二鬼拜别琉煜。
“小老弟,快进去吃东西吧!”
“如果你要上好的香,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找些来,给你换换口味!”
琉煜言谢,心道我可消受不起,待二鬼走后急忙跑回殿内,一瞅那张木案前没人,便知陆判还没回来,这可太好了。
出去时间太久,他得接着打扫起来,等陆判回来交差。
他拐进密密麻麻的书架里,用破布扫着架子上的灰土,不由陷入深思。
二鬼透露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地府里藏了一位‘祖宗’,如果这位‘祖宗’是他,那就对了。
因为太过巧合了,种种迹象是契合的,而前段日子彼岸花身处发生异动,极有可能是傅辞复活了他产生的作用,那么他躺在里面这么多年,虽说是死了,但是什么状态,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藏他尸身的人,似乎答案在于进去过看他的人——陆判身上。
琉煜甚至怀疑陆判是凶手,问题是地府与渡厄八竿子打不着,无冤无仇的,陆判偷袭杀他作甚?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还有一个意外,那便是‘祖宗’另有其人,不是他。
架子上的尘土唰唰落地,扬了一屋子灰,琉煜被呛得打断思路,挪开一本本厚厚的记册,随意抹两下又放回去,如此反复,直到不经意再拿出一本,抹后放回去的一刹间,赫然被一双忽然出现的鬼瞳吓了一跳!
琉煜直想骂娘的,定眼一看居然是陆判,又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笑脸问道:“大人,你怎么在这……”
陆判的眼神依旧很冷,从书架的另一边绕了过来,“干了这么久才做了这么点活?”
琉煜低头装弱,道:“小的手脚笨,所以干活慢。”
他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听陆判有一下句,抬头看去,人已经绕出了书架去了木案那处。
陆判这才道:“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叫拔舌地狱,对于撒谎成性的鬼,鬼差会掰开他的嘴,用烧红的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再打入剪刀地狱,你听过吗?”
琉煜顿了下,道:“听过。”跟他们渡厄的刑罚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听过没见过吧,我劝你不要说谎,不然我送你下去。”
琉煜很聪明,立刻承认错误,道:“大人见谅,小的刚来地府,对这里一切好奇,所以刚才偷偷溜出去瞎逛了。”
“还做了什么?”
“呃……听一些个老辈们讲些地府的奇闻轶事。”
陆判停笔看他,道:“我也在地府不少年岁了,你且说说他们讲了什么,我听听可有我未曾听过的。”
该趁机问吗?
琉煜犹豫不决,可话头逢巧,若是不问,就怕没机会了,于是试探说道:“听说在彼岸花的深处睡了一个神明,这挺稀奇的,不知道大人听说过吗?”
他的话一说完,陆判便狠狠盯着他,那种目光从他一双漆黑得离谱的双眸打在琉煜身上,充满了审视。
“听过,”陆判道,“我不单听过,还进去看过。”
琉煜努力压下惊诧,“是吗?那小的太好奇了,里面真的睡了一个神吗?”
陆判道:“寒阴之气太重,我只进去过一次,里面有一座冰棺墙,墙里冰封着……”
距离答案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剧烈跳动,琉煜问道:“冰封着什么?”
“一个少女。”
琉煜极速的心跳在听到这个答案后转眼化为平静,是的了,一个少女,可不就是一个少女嘛!
符合的特征再加一个,琉煜觉得那个‘祖宗’要不是他,就是老天故意玩弄!
陆判仍然在审视他,起身走了过来,“那个少女在冰封时是看不清容貌的,可我后来总觉得自己见过她,再后来地府来了一个客人,我又觉得他和那个少女十分相似,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啊?请问大人那个客人也是个少女?”
“不,是一个男子。”
琉煜顿感不妙,记起了上次来地府,陆判说过他的眼神像苏镜云,“大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女怎么说像呢,除非你说的男人很……娘气。”
陆判否认道:“他一点都不娘气,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叫英气。”
不知为何,听到此话,琉煜竟然有点小开心,仍不忘替自己与苏镜云之间洗一洗关系,道:“那更谈不上会是同一人了。”
经过一番谈话,陆判终于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迈步出殿:“我到时辰要去审问亡魂功过,你自便。”
“哎!大人,我还有事没问完呢!”琉煜本想顺着话题问一问陆判可知何人把少女冰封的,可陆判出了殿门便缥缈消失。
琉煜郁闷,尔后决定去一趟彼岸花深处,要亲眼看看自己‘睡’了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最好还能找到一些藏尸人的线索。
陆判给的腰牌就是好使,他一路连问几个鬼差,很快到了彼岸花深处的入口,站在那里观察良久,路过的众鬼直来直往,根本没有在意他。
等到道上再无鬼经过的时候,琉煜赶紧步入红花丛中,一路向长满蔓藤的深处走去,他每走过一段距离,便发现彼岸花开得更红更艳,整整走了一炷香,一股阴冷开始爬上双腿,耳边静谧地只剩自己的心跳声,满眼皆是殷红迷幻之色,气氛怪异起来。
此处与世隔绝,寒气太重,洪舆元神脆弱,琉煜卸下伪装后,把锦囊袋口束紧保护好他,然后法力集中凝神,保持清醒,继续往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界,那有一个石台,石台周围包围了彼岸花,上面散冰四碎,散发出来的寒气比地府的阴气更加冷冽。
这就是他长眠了五千多年的地方。
心叹之余,上前拾起一块细看,这冰数千年不化,据琉煜多年修行览读,推测乃是绝世冰山的山芯,冰灵之力不绝,怪不得普通鬼类接近不了。
“这东西来之不易,不是个高手绝寻不来……”
琉煜收起一块,再四下查看,并没有再多的收获,他一筹莫展,正是不甘心地往回走,眼前忽然一晃黑影闪过,他敏捷避开,回头看去,自己刚才差点被人虎爪掏心。
定眼看清出手的人,嘴角咧出一抹狞笑,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神秘人。
琉煜惊讶神秘人为何出现在地府,看上起明显是尾随而来的,不过这也合他的意!
“我倒是愁着上哪儿把你揪出来,你却是自己上赶着来了!好,很好!”
琉煜召出悲引剑,“这次你可要小心了,再没有人能来帮你挡我了!”
话语一落,悲引剑剑气大盛,闪迅出击,神秘人迎战,二者在石台上打了起来,琉煜招招狠辣,同时咬牙切齿发问:“说,是不是你把我藏于此处?还是你幕后还有人!”
对招比拼内力,拱开对方之际,琉煜反手一个剑花要挑开神秘人的面具,结果被挡出,只削掉了一角,不足以看到真面目。
神秘人见势头不对,又使出了与上次一样的遁身之法,拨开藤蔓往更深处逃去。
“想走,没门!”
琉煜直追而去,对抓拿此人势在必得。
可当追到丝毫无光,到处漆黑看不清的域角时,已经不敢贸然再动,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里没有一朵彼岸花。
奇怪,之前越是深处开得越艳,为何到了此处忽然没了,其中必有问题。
琉煜谨防着身周,漆黑的环境很容易被偷袭,神秘人极可能比他熟知地形,所以原地不动是极其愚蠢的,于是琉煜轻轻踏出一步。
就这一步,脚下“咯噔”一声,让他的心跟着震了一下,才知道走这一步也是极其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