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条人命过后,那贼人便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出现,有人传言或许已经离开了这座小镇,去祸害下一处去了。
丁叁月却报:“我把整个镇转了两次,有魔气,这魔气还不小,看来真是欲魔,且并未离开。”
歧煊睁眼,说道:“大魔者狡诈,但他也藏不住太久,毕竟天性难改。”
琉煜闲不住,把听到的前后想了一次,有个疑点,说道:“我没明白,既然欲魔血腥残暴,那为何一开始作案只辱人,不杀人?”
白群:“也许他只是想试试,刚逃出渡厄,不敢动静太大,熟悉环境觉得没所谓了就下杀手。”
琉煜反问:“照这么说,为何来这个镇上马上开了杀戒?”
白群语塞,丁叁月笑问歧煊:“尊上有何见解?”
歧煊擎茶而道:“行为有区别,或是情况有变,或是……不是同一者所为。不管是哪一种,你抓回来便是。”
丁叁月应道:“是。”
琉煜无聊,也想去插一脚,“我也到处逛逛吧,弄不好撞上了一下擒了。”
歧煊不准许:“丁相不在,你留在客栈里,不许出去。”
琉煜知道歧煊在限制他的自由,脸色冷了,“我偏要出去。”
眼看他们又要杠起来了,丁叁月打了圆场,道:“君上,我不在的话,您确实应该留下来,尊上还未恢复,需要有人看护。”
丁叁月的话在情在理,琉煜也不好再说什么,抓下头上那只鸟丢给白群,直径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发呆。
洪舆从宽松的锦囊口钻了出来,说道:“小崽子,我看丁叁月仙人道行,能耐不小,擒魔的事你也插不上手,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的事。”
琉煜:“我是想想呀,可是那个神秘人跑得无影无踪的,线索断了。”
洪舆:“那也不能只等人家下次再上门我们才有招吧,守株待兔可不行。”
琉煜打了个哈欠:“你给支支招,我听着。”
“从根源再分析,也许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能带出一条隐藏的线索。”
“根源?”琉煜无趣地闭上双眼,事情他早已想过、推敲过多次,还能有什么小细节呢?
不外乎就是神魔大战时他被杀了,歧煊莫名其妙有血草治伤,然后他的尸身元神可能被人藏了起来,一直到傅辞施展了结契术复活了他,当时嫌弃他满身阴气,拿话刺他是不是大恶之人,所以茫茫之中选中他来复活,就为了赎罪……
哼,他是神格之躯,大家是一个来路,还敢嫌弃他。
等等!
琉煜霍然起身,他忽然抓到一个重点,“满身阴气……”
洪舆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有新的发现?”
琉煜思索片刻,心说自己怎么会把这个如此明显的特点给忘了,问洪舆:“老鬼,你说一个活人要什么情况下才会满身阴气,散之数月还散不尽?”
“你说的是活人,阴气久而不散。”洪舆道,“这种情况要考虑他是不是长期被鬼魅附身,又或者是不是自小被阴鸷的法子养大。”
“都不是呢。”洪舆说的都有可能,但琉煜不属如此。
洪舆想了想,道:“那便是长年累月待在一个阴气很重很重的地方。”
“对。”琉煜道,洪舆说的最后一个答案正如他心中所想,“三界之大,要躲开哥哥长达五千年的追寻,又阴气很重的地方,唯有一处……”
地府。
这是一个重大的线索,他不能淡定了,地府是什么地方,如果自己的尸身和元神被藏在那里,阎王会不知?
假设阎王知情,他又哪来的狗胆敢藏他呢?要知道,地府虽说自辖一域,可头顶上还有个九重天,而他是魔神之子,二天的敌人,阎王不可能冒大不韪干这种事。
除非是杀他的人是二天的,所以地府被授命接管他的尸身元神,如此,神秘人很可能是天族的人,那歧煊的嫌疑就洗干净了,但是血草一事作何解释,天族的人不可能会救频临死亡的歧煊,巴不得把他们全家都灭了。
“他娘的,这么复杂,杀我的人真是神秘,我一定要逮出来!”
洪舆见他有头绪,心知那地方便是地府,可地府不好搞啊,光是要过鬼门关就拦截了大部分探子,要探取消息必须要修为高深的人,便问道:“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边不需要我,我想走开一趟,而且毒姬极有可能逃去阴曹之地,她我也要抓回来。”
“魔尊元神有损没了法力,你不守着?”
琉煜沉默了,他伫立在窗边凝望天色,微风习习,小镇流水人家,一片宁静祥和,这座城镇除了欲魔,再没有其他危险,而欲魔会被丁叁月和天锦门的人对付,歧煊老实待在客栈里,有白群照看应该出不了问题。
只是他该怎么和歧煊说自己要离开一些时间呢?
实话实说一准被管起来,他这回没那么老实了,打算来个不告而别,先斩后奏。
琉煜把白群叫了过来,说自己要闭关几日不要来扰,顺带告诉歧煊一声,然后又将自己刚取名的小黄鸟‘肥啾’交给她养。
房门一关,静待一个时辰没出异常,就证明歧煊相信了,没找过来,他立刻跳窗,在喧闹的大街上消失了身影。
客栈内毫无感知自己主子跑了的白群只觉得琉煜闭关了,歧煊经常休养,她等于无事可做,那偷懒的闲心上了头,跑到街口买糖人,与孩童们踢毽子去了。
肥啾站在她发髻上,踢一下毽子,被蹦一下,连蹦数次后,挥着小翅膀飞去客栈二楼一户窗台前,圆碌碌的黑眼睛盯着榻上假寐的人。
“滚。”歧煊未开眼也知道有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房间的窗台上,轻轻说道。
可是肥啾并不怕他,反而胆大妄为地飞进房内,落在桌面上,灵巧地“啾”一声,歧煊这时才幽幽半睁眼,目光停在眼前,并不落在肥啾身上。
“闭嘴。”
“啾啾啾!”越叫闭嘴越吵。
被啾烦了,歧煊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忽地,一片莹光闪现,他怔了一瞬,大惊而起,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景象,道:“是您……”
阴曹地府前——
琉煜看着长长的鬼队排着进鬼门关,陷入思考中。
上次为了毒姬,他可是大摇大摆直闯,这次万不可打草惊蛇,因为包藏魔君一事,阎王绝对不会老实交代,唯有潜进去暗中探查。
活人进阴司太容易被发现,琉煜琢磨了半天,收一大批阴森鬼气用法术提炼一下,之后往自己身上裹。
洪舆见状,夸道:“你有点头脑啊!”
“那必须。”
琉煜再施法术幻化成一副苍白邋遢的鬼貌,洪舆赞许满意,配合地钻进他褴褛的口袋里,弯着腰身,琉煜不着痕迹地混入鬼队中,由鬼差押进地府内。
伪装果然成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一过鬼门关,琉煜寻了个时机脱离了队伍,躲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四下观察地形,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关于自己的藏尸地,能有毒姬的下落也不错,当然,她要是不那么傻没闯进来,他就少一件操心事。
这时,两个小鬼差急匆匆往阎殿方向赶,其中一个手里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带着一罐东西。
另一个一边走一边说道:“快点,快点,有贵客来了,殿内没了茶叶,我们得赶紧送过去,你小心点啊,别像上次那样打碎了!”
“大哥,这阳间之物烫手啊,你说那位贵客和我们阎王这么相熟,咋就不是个鬼呢,每回来都要用阳间的东西招待,我们做鬼的哪里碰得?”
“你还要不要命了!贵客看起来可是神仙,你咒人家做鬼,其心可诛啊!”
“大哥,我这不是嘴贱,随口一说嘛,你当没听见,没听见……”
两个鬼差越走越远,琉煜从角落里冒了个头出来,“地府来个神仙人物,看来有什么值得一去听听。”
他装傻扮痴一路直去阎殿,发现外面是守卫森严,一点进去的办法都没有,不禁气馁,只便好好藏身,守在附近偷盯着,希望能看到那位神仙人物的尊容,到底是九重天的哪一位,会不会就与自己的事有关。
阴曹地府果真阴气很重,一眼无边的彼岸花开在忘川河两岸,座座宫殿间有一条青砖古桥,桥的另一端是白茫虚空,是所有亡魂轮回之地。
等的时间太久,蹲着的琉煜逐渐困乏,手脚发麻,这里又凉又空寂,鬼魅之声凄厉不断,却丝毫影响不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心想那人再不出来,自己都快睡着了。
就在开始打盹时,阎王殿殿门打开,那忽来的一声开门声惊醒琉煜,他暗叫不好,可能错过了看人的时机!
抬眼望去,殿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是阎王,另一人背对琉煜,看不见面容,按身形判断应该是个男子。
琉煜仔细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高,摸着下巴怔了好一会儿,“嘶,我是不是眼神不好,为何看那人像是……丁叁月?”
这时候,丁叁月应该在人间对付欲魔,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以他的身份也没道理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认错了?
他急切想要确认那人的真容,焦心地道:“转过来啊,说什么说这么久,快转过来啊!”
忽地,感觉到肩上一沉,身后有道冰冷的声音:“你,先转过来。”
琉煜吓一跳,懊恼自己居然没注意有人接近,且抓他的人手劲很大,狭小的空间他没办法挣脱,于是只好慢吞吞转身,心里直骂哪个王八蛋来害老子要紧之事!
待定眼一看,惊讶挑眉,这不是送过他一朵彼岸花的陆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