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许是因祸得福，我被打晕后遇到江汲，手臂留下长疤后当家的也不要我冲喜了，许是找到了其他姑娘。我每日在府上干点杂活也就过了。
往日在宫中的时候，我虽有个小姐的名号，杂活累活却也没少干。再加上我相貌和善，在这府中也并无他人刻意刁蛮。
偶尔干活碰见江汲，他会来搭把手。
他是那样挺拔，总是帮我挡去麻烦。原来只是打算借他逃跑，可是每每见到他，我总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江汲没有看我，像是春日阳光，不直射却又让让感觉丝丝温暖。
【你为什么总是帮我，江汲，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耳根微红，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乐于助人。】
罢了，真是木头。不知怎么报答，我只好深夜借着月光干点针线活。
我给他绣了一对护膝，绣好时，总觉得空落落的，于是在交给他之前，又补绣了两只寒鸦。
江汲不就是这样吗，常在暗处待命着，说话也不讨喜，脸色也不亲和，像极了书画中的寒鸦。
一连两个月我都以为我下半生就这样了。直到富商一家把我卖到宫中当宫女了。
宫中岂不是又遇见长公主和我的驸马爹。已经算不上爹了，我早就知道他想摆脱我很久了。来到穷窑的那几天，其中一个管事的我见过，我见过他与父亲交谈。所以我在穷窑这件事，是他默许的。
人生坎坷，短短十年，我就被卖了两次。江汲告诉我这消息的时候，眼底透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其实我不愿去的，我好不容易摆脱那种日子，我已经不奢望能够回家了，能在这世界苟活就好。
【什么时候出发？】
江汲眼皮都没抬答道：【现在就收拾吧。】
我把之前绣的护膝给他，他接的时候手微微颤着。
走之前，我最后试探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他没有回答，但嘴角那颗痣好像随之微微上扬。
【下次见面，给我带栗子糕。】
09.
不出意外的，我一进宫，就被分配到了嫡姐沈清旁边做宫女。
其实日子与先前没什么不同，这次回来小腿出被打烂罢了。
我扫着屋子，看到了她床底下的碎片。
上面雕刻着的图案，与我的是一比一复制的。
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好。
娘，是初禾的不好，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了。
【系统，我想死了。你能出来吗？】
无人应答。
我最后去了一次爹爹的书房，敲了一下门，门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我娘给我留的玉佩为什么在沈清那里。】
不久，长公主一身风流的出来，她眼里全是鄙夷。
【吵什么吵，你爹睡着呢。】
【我玉佩怎么碎的？】
她扶了扶自己的衣衫，又将头扭过去。
【我去沈清孩子房里不小心碰碎的，你要我再陪你一个就是了。】
父亲这时候也在里面帮腔【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沈暮没有我这个女儿吗？
我回到了沈清的房里，随便翻了条经常看见她穿的衣裳，绑上结，把自己挂了上去。
眼前的闺房如此得体整洁，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生理反应的挣扎，而是静静的停止了呼吸。
灵魂在此刻飘出，浮荡在空中。
【系统，为什么我还不能走？】
因为你还没有结束。
10.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有人来了。
我漂浮在空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沈清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就是因为她出去私会了我才有机会。
她先是摔到地上，似乎是真被吓到了，于是又大叫，边叫边抓起东西往空中砸。
父亲和下人们闻声赶来，但都停留在了门外。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幼稚，但我心中竟泛出一丝丝期待，爹爹看到我的尸体，会不会后悔呢？会不会后悔从来没与我一起吃过饭，会不会后悔从来没给我一点爱。
只要有一点点就好。
他起初有一些惊愕，然后神色越来越冷，随之吩咐下人将房收拾了去，把尸体先扔仓房。
他眉头紧锁：【这事先不要声张。】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真无情啊。】
【看来传闻是真的，老爷很讨厌这个女儿，人死了一点眼泪都没流。】
他身边气压太低了，没人靠近他。
直到一个小皇子和他迎面撞上，小皇子看着他的脸，要流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沈暮见状忙松开眉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神情好似这是他自己的孩子在哄一样。
他轻声细语的，我看到这一幕，不敢相信这是我的父亲。
我见过的父亲，是乐呵呵的给沈清买古玩，给沈白买机关玩具，对沈初禾却是冷脸一副。
我的父亲原来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太可惜了，只不过不是对我。
比较自打我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来没有哄过我，也不愿意认我，对外就说是曾经收养的养女。
其实沈暮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夏季经常跑到宫外找贫苦的人家帮忙干一些简单的杂活，却给很多的报酬，他怕伤了他们自尊。每月俸禄发下来，他总是用很大一部分去买些书籍，再给流落民间的书生。
这些大概都是在救助曾经的自己，但他忘了，因为我娘他才捡回一条命。
但每当遇见他们的女儿—“沈初禾“的时候，却让冷漠爬满了他的眼。
他很快就哄好了小皇子。
【你是沈暮叔叔吧，初禾姐姐呢？她说答应我的竹蜻蜓还没给我呢，我找不到她。】
沈暮愣住了，神情木楞地缓缓开口：【她，死了。】
随后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的摇头。
【你骗人！你怎么会知道。】小皇子嚷嚷着。
【她是我女儿。】
噢，我原来在他心里还是他女儿啊。
沈暮一路小跑到我曾经住过的房子里，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
他好像这才发现，我住的地方小的可怜，一张床一张桌，桌上只有一面铜镜。
他好似想在房中寻找什么。
爹爹，你在找什么，我曾经幸福的痕迹吗？
别找了，不会有的。
下一秒，下人便匆匆忙忙的说：“老爷，小姐现在卧病在床，不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