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免得你在阳世，给马老太丢人……”
他抬手钳主了我的脖子。
我下意识的想要反抗。本能的求生欲，让我挣扎的就像孩子打架。
我傻傻的想要掐住他。
可身高拉锯了手臂的长短。
这点我远不及他……反倒是挣扎的摸样，引得他轻蔑的狂笑。
“哈哈！”嘲讽，轻蔑，那股屈辱感，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我不在挣扎，双眼绝望的溢出眼泪。
我承认，他一字一句的羞辱，都戳到了我的心坎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他对外婆的称呼，乃至于说起马家，都有一种忌惮和敬畏。
却在说起我的时候，将我践踏的一文不值。
我是真的给外婆丢人了。
早知道是这样，也许我刚才不做反抗，还能死的体面一些。
我在绝望中窒息。
面无血色，眼白圆瞪。就在我彻底放弃生念的一瞬。
绷带下的纹身，传来一股灼热。
下一秒……
一道妙曼的身影，穿着青色的薄纱。
她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昏暗的天色，连微弱的光源也被彻底遮挡。
“放开他，”
她声若银铃般悦耳，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清冷。
闻声，黑影也是一怔，它惶恐间，手上劲力稍缓，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别过来，”黑影忌惮的将我一转。
她把我挡在他身前，用以威胁龙女：“如果你敢靠近，我就杀了他！”
龙女就站在门口，她背对昏暗的天色。
即便和我正面相对，我也看不清她的五官。
只是那妙曼的身影，想来应该绝美……
突然，她朝着屋内迈步。
“别过来，”
黑影慌了：“你要是在过来，就别怪我对这小子出手。”
龙女跨过门槛后，驻足说起；“马老太当年曾放你一马，对你也有不杀之恩，成全了你的修为，她如今就这一个外孙，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黑影惶恐：“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可驱魔龙族马家，对阴山派始终是个威胁。”
龙女薄唇轻启：“马家已经绝后，阴山派又何须忌惮。”
“可这小子，终究是个隐患，”黑影坦言：“我怕他学了马老太的本事，将来……”
“就他！？”
龙女轻蔑的一笑：“如果他能掐会算，岂会落在你的手里，如果他真有本事，又怎能任你拿捏？”
“这，”黑影早有试探。
他也的确也发现了这点，在他眼里，我确实只是个玄门的废物。
“马家供奉我多年，”
龙女话锋一沉，挥手间，头上一对龙角断裂。
伴着一阵阴风，血淋淋的落在我的脚下。
“我以这对龙角，化十方功德，换马老太的外孙一命。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念马老太当年的不杀之恩，放过这个孩子……”
“龙角？”黑影轻声呢喃，我能明显感到，它对此似有贪婪。
它意动的浑身一抖，可它并不傻：“我只怕有命拿，没命用，我……”
话没说完，龙女挥手间，阴风撩起了正堂上的红布，露出了灵牌。
昨天下午新婚拜堂时，外婆曾将龙女的灵牌，供奉了出来。
云梦瑶进门的时候，外婆是以纳娶为仪。
所以龙女的牌位，高摆正堂。
此刻，随着红布飘飞，赫然漏出了灵牌上的木雕金漆。
黑影警惕的盯着灵牌，确定那就是驱魔龙族马家的堂口。
也是龙女的尊位供奉。
不容黑影质疑，下一秒，堂口轰然倒塌，灵牌突然断裂。
自毁堂口灵牌，这无异于断了自己往后修行之路。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龙女举起三指立誓：“往后，在没有驱魔龙族，也没有驱魔马家！”
面对龙女的让步，黑影傻了。
“怎么？”
龙女温和的态度骤然一变，瞬间露出女帝一般渗人的威压：“如果这样，你还要赶紧杀绝，那就是逼我寻人出马，再次和阴山派站到对立的角度。”
“不，”
黑影怂了：“您肯自损堂口，折了十方功德，我也不会咄咄相逼……就算不冲龙女的情分，我也欠马老太一个恩情，刚才我就答应过马老太，只要她外孙不涉足玄门，我回阴山派，就绝不会提起这孩子的事情。”
说完，黑影战兢松手，放开我的那一瞬。
它突然一记掌刀，顺势敲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只觉浑身一软，扑身犹如烂泥坠地。
脑海中的意识，开始逐渐消沉。
垂目间，我看到黑影略显忌惮的捡起了地上的龙角。
它形化阴风黑影，非常小心的吹向窗户……它没敢从门口离开，它对龙女，忌惮的唯恐避之不及。
“别，别让他跑了，”我虚弱的呢喃着。
闭眼的一瞬，我看到龙女驻依旧足在门口，她根本没有追出去的意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昏迷中，我模糊的听到了警笛声。
片刻后，似乎还有老村长焦急的声音：“医生，这孩子没事吧？”
“放心吧，”
医生安抚着村长的情绪：“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我想，这孩子只是目睹了凶案血腥的场面，所以悲伤过度，昏厥了过去！”
“您可一定要检查清楚，花多少钱我们都不在乎，”
村长带着几许哭腔：“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放心吧，”医生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孩子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村长连连应声，在他重复的呢喃中，我恢复了意识。
不过想起外婆的死，我就心灰意冷。
躺在病床上，我很快就被拉入了梦中。
梦境里，青衣龙女依旧是一身薄纱古装。
看到她那一瞬……
我压抑的愤慨，瞬间爆发：“为什么会这样？”
“你当时，为什么要放走他？”
“你为什么不给我外婆报仇！？”
面对这一连三问，她背对着我，声音亦如银铃般悦耳的同时，也透着一丝哀伤：“报了仇之后呢？阴山派岂会罢休，他们回来调查，就迟早会发现你……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我不管，”
我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倔强的神色：“我要杀了他，我要给我外婆报仇！”
“就凭你，”
龙女一声冷叹，不似嘲讽，更像是惋惜的口吻：“倘若你现在就有这个想法，那我真为你外婆，感到不值！”
提到外婆，即便是梦中，我心里也油然升起一股难受。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今早发生的事情，都在你外婆的意料之中！”
龙女暗示：“你外婆早就算到了会有今天，才步步为营，小心布局，你只要仔细想想，就不难发现，你外婆在半个月前，开堂出手，折了最后的阳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安排后事了。”
半个月前！？
我不难回想，如果逢七是一个跨度。
那半月前，就是王端公家应咒出事的第二天。
是我陷入昏迷的时候……
我被两度讨口，折福断寿，是外婆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是从那以后，外婆的身体就呈现出了病态。
除了去坟山之外，外婆好似刻意避着我。
也许那时候，她就已经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将堂口龙神，纹在我身上……正因如此，龙女才会在黑影前，公然毁了堂口灵牌。
让它误以为驱魔龙族，从此断了出马堂口。
而这一切，十几天前，外婆仿佛就已经安排好了。
细想纹身当晚，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在交代后事。
她确实提到过，如果有一天，堂上龙神，因为庇佑我，而丧了功德。
那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助她功德圆满……这是马家世代的使命。
现在想想，起初觉得外婆反常的地方，原来都是她精心的安排。
我没有说话，楞在原地，整个人木讷了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的思绪，也开始变得渐渐明朗。
在半晌之后，龙女依旧背身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想埋怨，你就埋怨几句！”
“不必了……”
我相信：“现在比我更难受的，应该是你！”
“我！？”龙女的声音，略显惊愕。
“是啊，”
我能想象：“从小到大，我不过是和外婆生活了十五年，而你……却是和外婆，相伴了五十多年，明明功德圆满，还想着留在她身边，可见你们的感情，比起我亲妈和外婆之间，也不遑多让。”
这一刻，龙女没有说话，但是我能看到她的背影，有明显低头的举动。
“怎么？”
我似有感觉：“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