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深奥,可仅仅是在于谰言一词。
只要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八字预言浅薄的犹如白话。
“怎么了?!”
看我脸色惊变,云梦瑶也急忙凑了过来。
不过她的目光,一眼就注视在赊刀凭据的尾端签名:“刘传福!”
“是他家的赊刀预言!?”
我微有诧异,毕竟草书落名,在加上十五年过去,字迹早就模糊了。
但云梦瑶笃定:“是他家的……因为当时这张凭据,就是我亲手收的。”
刘传福最后一个分摊出资,所以云梦瑶对此格外上心。
对这张赊刀凭据的印象,也特别深……
“怎么了?”云梦瑶悄声问着:“这张凭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淡然笑说:“刚才落在我眼前,我也就随意看了看。”
“那上面的八字预言,是什么意思啊?”云梦瑶好奇的问。
“先收殓了赊刀人再说,”
我临时起意,转身去收集刚才散落的那些赊刀凭据。
捡回来二十多张,我粗略的看了上面的预言,玄念及深。
譬如鸡鸣狗盗蛇吞象,还有……
折翼老鸹三声叫,黄泉路上阴人笑。
都是诸如此类,绝户招灾的预兆,也是老一辈,古人的忌讳。
相比于这些,刘传福家的预言,就显得格外直白。
“好了吗?”
云梦瑶远远的问道:“那些赊刀凭据,要不要放回去!”
现在放回去的意义不大,但那么晦气的东西,只怕发还村民,他们也未必肯拿。
暂时交给谁保管,谁都会嫌晦气!
“算了,还是放回去吧!”
我呢喃着走了过去,将赊刀凭据整理后,放回了棺材。
村长那边也没闲着,他刚才就让一些熟络的村民搭手帮忙。
大家合力将坟碑还原,又将棺材重新落葬。
人多确实好办事,接下来只是十分钟的功夫,大家就填好了坟土。
“完事了,”
众人看着太阳已经下山,心里充斥着无尽的忐忑。
“都回去吧,”
我想:“今晚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好在万幸的是,赊刀人逢七犯邪,也许,也许昨天是逢七之数。今晚保不齐大家会相安无事。”
“瞧你这话说的,”
有人沮丧的埋汰:“你自己说的都没底气。”
“就是,”村民都不看好。
毕竟我才十五岁,黄口年纪,说什么都没有信服力。
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村民也不敢心存侥幸的念想。
可除了看开一些,还能怎样!?
“事情已经发生,聚集在这也于事无补,”我有些刻薄的说着:“现在退一万步想,村里赊刀户还有二十多家,说破天了,今晚也是一家招邪!”
“这倒是,”有人回过味,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二十多分之一的概率,足够安抚很多人。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如果说倒霉,有百分之五的概率,谁都不会相信自己手背。
如果是中彩票,头等奖是百分之五的概率,那谁都会觉得。自己就是好运眷顾的幸运儿。
这就是人性!随着夜幕开始降临……
大家已经看到了希望,有了侥幸的心里后,谁也不肯久留坟山,唯恐在这招惹晦气。
他们三五成群,开始结伴下山。
碍于身上紧束的绷带,和纹身留下的灼热刺痛,我走的很慢,远远落于人后。
云梦瑶扶着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徐湘鹏,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今晚谁家会招邪绝户?”
“隐隐猜到了一些,”
我并不隐瞒:“刚才我看了那些赊刀预言,依照前面绝户诅咒的规律来看,先得应证预言,才会累及赊刀户。如果昨晚头七真的过了,那兴许,今晚村民真有侥幸脱生的可能,倘若今晚才是头七……那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预言开始应验的,却只有一个。”
“是谁家?”云梦瑶在意的急问。
“是刘家,”我笃定:“各家箴言中,只有刘传福的应验了!”
“他!?”
云梦瑶微感惊诧,仔细回忆:“他当年的赊刀预言是,石前谰言,死于垭口,这当中有什么说道吗?”
“石,你可以理解为,石头雕刻的坟碑,至于谰言一词,村里人很少会用这个词汇,而且村里上一辈的人,普遍教育跟不上,几个村干部,也只有初中文凭,就连他们也未必认识谰这个字,而谰言一词,其实说白了,就是指说谎……”
我试着诠释:“石前谰言,意指坟碑前说谎,取自古人的一段忌讳。”
“忌,忌讳?”云梦瑶明显没有回过味:“什么样的忌讳,你能不能说的直白一点。”
“这你都不知道?”我有些无奈,试着问他:“常言道,死者为大,下一句是什么?”
“这,”
云梦瑶尴尬了,不怕她有大学文凭,可这句常言,她摇头不讳:“我还从没听人说过后半句……读书的时候,也没哪个老师会教这些!”
“告诉你吧,是取自,死者为大,坟前不说假话,”
我借此谈起了:“古人出于这个忌讳,才衍生了骗鬼一词。坟前说谎遭忌,骗鬼令人不耻!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外婆在坟山上,曾说了村民出资收殓,她也愿意分摊一份,坟前许诺,就不会吝啬反悔,外婆怕的,就是因此犯忌……”
“难怪,”这么一说,云梦瑶开始回过味来。
她也很快想到:“你是怀疑刘传福掘坟盗墓,偷走了东西后,刚才又在赊刀人的坟前说谎,应了纸上的预言?”
“对!”我并不否认:“想来今晚被索命绝户的,应该就是他了!”
“那还好,”云梦瑶有些不厚道的笑了,毕竟像刘传福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更何况,如果真的坟前说谎,是他掘坟盗墓的话,那死一万遍,都没人会同情。
回味间,云梦瑶突然一怔:“那死于垭口,是说刘传福今晚会摔死在山间垭口吗?”
我坦白说:“从看到赊刀预言开始,我就没有想通这句话,因为他直白的令人难以置信,光凭字面意思来看,确实是这样……”
所谓的垭口,通常是指高山大岭的交通孔道。垭口在地理意义上,指的是山脊上呈马鞍状的明显下凹处。
山里人都知道,垭口的风势特别大……以前也有不少人,因为稍有不慎,就被山风吹落垭口。
所以潜意识的顺着字面意思去想,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我的直觉判断:“这四个字,也许另有预示。”
云梦瑶突兀的没有回应,她眼神涣散,似乎在想我刚才的那番话。
我没有打扰她,两人就这样沉寂的走下了坟山。
突然……
就在临近我家院门的时候,云梦瑶顿住了脚步:“徐,徐湘鹏,也许应验诅咒的,未必是刘传福!”
我就纳闷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云梦瑶脸色煞白:“其实,村里还有一份赊刀预言,你刚才没有看到!”
经她那么一提,我当时就想起来了:“是你家的那份?”
“没错,”
云梦瑶俏脸愁容:“虽然我爷爷那份赊刀凭据已经找不到了,可是这几天爷爷回想过,听他说,我家那份赊刀预言,特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