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场闹剧。”
时默盖棺定论似的评价。
徐医生听得心中久久不能平息，这样的悲剧大千世界或许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只不过主角不同罢了，但听时默讲。
总有种化不开的悲伤，郁结在胸。
“季衡说的对，这是大人的事情，即使我们再怎么反抗，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毕竟破镜不能重圆，覆水难收，一切都回不去了。”
时默声音怅惘，絮絮叨叨的讲诉着以前的故事，关于他一生的故事，“季衡跟着付阿姨离开，季叔叔和我阿妈组建新的家庭，为了更好的照顾我，他们决定不再要孩子。因为当初事情闹得太过轰动，阿妈承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我们一家人便搬到了京城。”
“只不过后来没有想到，季衡和付阿姨也来到京城，付阿姨嫁了人，很有势力背景，听说对付阿姨很好。我们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将慢慢变好，可是命运总是捉弄人，一切都将事与愿违，季衡来的那一天，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我没有想到，悲剧还没有结束，甚至在酝酿着爆发，一场巨大的爆发，吞噬着所有人。”
而一切的悲剧要从一个人说起。
谢辞安。
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烂尾楼，那是一片烂尾楼，很久之前应该就罢工了，水柱上面长满了青苔，杂草遍地。
纵横交错的石柱，加上隔出的一个一个小空间，后来慢慢的变成一个小众的拍摄圣地，或者也可以叫做艺术空间。
不过在他们去的时候，那还只是一片烂尾楼。
谢辞安就坐在石阶上，前面纵横交错的石柱将阳光分割开，斑驳的映在杂草野花上，映衬着谢辞安的脸。
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中，另一半沉浸在黑暗里。
虽然来到了新的城市，进入了新的学校，但季衡总是被一群人围着，时默知道，这是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找人来殴打她。
季衡顾及自己举步维艰的母亲，所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都是一个人反抗，不过说来也巧。因为这件事。他们也跑到了一个废旧停车场，在那遇见了老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天，时默背着一个书包，抱着季衡的书包在烂尾楼外围等他，他们两大帮子人在里头打架，都习惯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如果不反抗，挨打的只有季衡。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见了注定和自己纠缠的人。半明半暗，他坐在那里抽着烟，打火机打了一下又一下，那个烟始终没有点燃。
但他似乎不着急，似乎也并不是很想抽烟，只是一遍一遍打着打火机，即使烟点燃了，打火机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打出火。
他好奇的走过去，给了他两块糖，跟她说吃糖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孽缘的开始。如果能够重来一遍，时默恨不得掐死自己，恨不得自己没有去过那个烂尾楼，恨不得自己一口气把那两个糖都吃了。
白白便宜了这个白眼狼。
后来打过几次照面，他都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在人群的后面。有前面的人替他吆喝，报复，出气，而他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不费费一言一句。就可以指挥千军万马替她赴汤蹈火。
可惜了，那张像天使一样的面孔。
不过现在，和魔鬼没什么两样。
还没等时默熟悉起来，她就登门入室，挑着她的下巴说，“那个家伙喜欢的是你这个小家伙。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要干什么？”时默吼了一嗓子。
但谢辞安没有松开手，反而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硬生生的快要背断了似的。
“不干什么？只是认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私有物了。当然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胡说些什么？”时默疼的呲牙咧嘴。
看着时默疼到受不住的时候，谢辞安方才松开了手，谁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乖巧听话。
刚一松开手就对着自己的手腕咬了一口，恶狠狠的一口，都出血了。
但谢辞安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几分兴奋玩味的神情，“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我很喜欢，只可惜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样继续续下去。倒是让人有几分期待。”
那个时候时默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是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心如死灰。
准确的来说，是季衡把它送给了谢辞安，人是因为他的选择。自己开始了漫长而悲痛的一生。
关于那段回忆，时默并不想多说，他明白他的苦衷和选择的为难，确实，和骨肉相连的家人相比自己确实算不了什么。
可总是有那么一点希望，那么一点期盼，那么一点可求，希望他选择自己，当然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还是有些难受。
刚开始的时候希望他选择自己。
当然结果可以理解。
关在地下室的时候，受尽折辱的时候，曾经有无数个日日夜夜期盼着他能过来救自己。
没有什么都没有。
或许他不敢反抗谢辞安。
但他却亲眼看到她是过的多么幸福。
谢辞安是个疯子。向来以折磨人取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总是在一步一步摧残着时默的精神，让她彻底心如死灰，在关在地下室的一个月之后，他带着她出去晒晒太阳。
时默知道他的目的，轿车有目的性的驶向一个方向，一个地点。
可是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风也很好。
他有些依恋。
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想冲下去，逃离这样的生活。
可是谢辞安的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喉颈，带着玩味的笑容，指着一个方向告诉他。
“你看，你日日夜夜想念过来救你的人，现在过得是多么的幸福。说不定他早就把你忘了。当然了，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压根算不了什么。况且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动的交易。失去一个不是那么喜欢的人。而换来一家子的和平和幸福，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时默猩红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可是偏偏眼睛就是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一个方向，多么美妙的一家三口。旁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
他们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而自己浅藏在暗地里窥探，衣衫褴褛，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的饿鬼。
总是格格不入。
谢辞安的声音丝丝入骨，明明不想听，不想理会，可总是不由自主地钻了进来。
他一点一点摧毁她所有的希望。
“是不是很难受？很心痛。我告诉你啊，他早就把你忘了。确实，你算得了什么？外头的大千世界，时默草草。见多了，眼界开阔了。你也就不算什么。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呀，还能算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筹码。真是可惜，当初上了他的当，还以为她有多喜欢你呢？搞了半天也不过如此。”
“这地下室里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没办法呀，谁让你喜欢的人背叛了你？谁让你喜欢的人放弃了你？说来说去还是你无能。哦，对了。看到旁边的姑娘了吗？那可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很喜欢季衡呢，听说老不死有意等他们俩成年之后就给他们定亲，啧啧，是不是很般配？”
时默没有说话，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的下沉，愤怒痛苦，怨恨。什么都没有，心里头空了一块，什么都没有意思。
但谢辞安人再继续着刺激他，即使把他逼上绝路，也在所不惜，甚至还会觉得兴奋，这还是想逼着他跳下去。
“而你呢真是可怜。明明是你为她换得了这一切，可是你什么都没有捞到。你说说真的值吗？”
时默转过头来看向谢辞安，目光幽深的如同深渊，她静静的看着他，麻木的开口。
“这就是你的目的？”
谢辞安怂了下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刚好顺路送给你一份惊喜。再说这可不是演的实事求是的。和算不上什么目的不目的的。只不过是想你认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面孔。”
“那恭喜你，达到了。”
时默淡淡地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一路上依旧是沉默着，连同逃跑的想法都没有，就这样回去，然后关在地下室里。
日复一日的殴打折磨。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毕竟没有什么人记得她。
“关于死亡这件事，我想了很多次。”时默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极为的坦然，“但每次都不能如偿，所愿。后来卷了。所以就算了，从地下室出来之后，改头换面，本想着好好生活。或许上天不让我死有他的理由，或许还有活着的希望。”
“可是你知道吗？”
时默苦笑了几声。眼尾泛起了红，“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但却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些。我的生活稍微有了点起色，但这个世界又把我打回了原型。告诉我，我不配。”
“你知道时岁是怎么出来的吗？”时默问。
徐医生洗耳恭听。
时默也不兜圈子，说道，“想不开了，跳楼自杀，醒来的时候就是另一个是我也不是我的灵魂，他有一个新的生命和名字，叫时岁。”
“他呀，比我运气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