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时岁那点小动作，谢辞安没有吱声，坐了一会出去接电话，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时岁身上有伤不敢大动作，就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外头的动静，静静的，应该是没人了。
这才拿起手机给季衡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应该在闹市，能听到人声鼎沸的热闹以及各家店铺的喇叭声。
“糖炒栗子喽！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喽！”
听到这声音，时岁噗呲一声笑了，“你在买糖炒栗子？”
季衡边递钱边回答说，“这家在网上挺有名气的，买的人也挺多，你应该会喜欢的。”
“诶，您拿好喽，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店主的话顺着手机传了回来，时岁装模作样学了一句，逗的季衡咯咯直笑，“你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回去了，最多半个小时，要是饿了，可以先让护士去楼下食堂弄点垫垫肚子。”
“我不饿，我不饿。”时岁忙说，“你是不是买了很多？”
季衡看看手里提着满满的吃食，如数家珍，“应该够你吃的，糖炒栗子，各种口味的曲奇，冰糖葫芦，枣泥糕，牛奶慕斯蛋糕，还有清粥以及几个小菜。”
“听着就好吃。”时岁砸吧了下嘴，但还是不得不回到正题上，“那个谢辞安来了，在医院，嗯……要不然留着我下次再吃？”
季衡脚步一顿，默了片刻，“他去做什么？”
“不知道……”时岁晃晃小脑袋想不明白，挺惊讶的，“可能过来看看我死没死，不过他给我带了蛋糕，很好吃，也没有凶我，我感觉他在慢慢变好。”
“他，不可能。”季衡声音冷却下去几分，阴沉的厉害，“谢辞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就是一个……”
“吱呀……”
推门声，时岁时刻警惕着，一听到声音就急忙忙挂了，“不说了，谢谢你，东西下次再吃。”
没音了。
季衡站在冷风中，拿着已经黑屏的手机，默了良久，看着手中跑了各个地方买来的东西，眸子一点暗沉。
与此同时，病房中时岁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牛奶慕斯蛋糕，时不时偷偷看谢辞安几眼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不吃就扔了。”谢辞安从手机中抬头道。
还好，还好，脸色不是很差，时岁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有，怎么会，你给我买的，我肯定全部都吃完。”
谢辞安隐晦的看了时岁一眼，没有再说话。
“谢辞安…”默了一会，时岁小心翼翼的提起话题，“今晚回家吗？”
“不。”
“那我得在这待几天？”
“好的时候再说。”
“可是我很快就要接工作了。”
“不急。”
时岁拗不过，就“哦”了一声，随后又问，“你今晚回去吗？”
谢辞安顿了片刻，没说话。
“那栾何今晚回去吗？”时岁退了一步。
谢辞安看向时岁。
“我……”时岁手指来回摩挲着，有些紧张，“我挺害怕住院的，总觉得这儿阴森森的，怪吓人的，而且这房里就我一个人更吓人。”
谢辞安蹙眉。
时岁解释说，“我之前住过几次院，每次晚上总是睡得不安生，容易做噩梦，周哥说应该是我和医院八字不合，后来受伤我一般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不回。”谢辞安简洁的吐出两个字。
时岁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我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了。”不知是不是害怕谢辞安知道内情的缘故，还是愧疚，这句话他说的很认真也很诚恳。
谢辞安怔了怔，“我知道。”
看着时岁入睡，谢辞安出去到走廊上抽烟，外头的天已经漆黑，打开窗户，风很大，也很冷，吹一会，浑身都透着寒气。
栾何提着补品过来，都是医生交代补身体的，“少爷，今晚回去吗？”
谢辞安犹豫了下，想起时岁的话，摇摇头，“不了。”
栾何了然，“那明天的工作呢？”
“这一周的都推了，推不掉的付违约金。”
栾何微微一怔，暗自叹了口气，都说红颜祸国，现如今看来倒也不分什么男女，沾了情字的，都容易头脑发热。
“五天后，星月奖的颁奖典礼，最佳男主角人选，这个不得不去。”
谢辞安想了想，应了声，“到时候再说。”
栾何又是一口叹息，“向先生来电话了，说你没接，他回别墅了，喝了酒，说明天过来看看时先生。”
谢辞安懒得搭理，岔开话题，“问了吗？”
栾何后背猛地绷直，就知道逃不过去，“是季衡带时先生来的，在电梯口看到的那个应该就是季衡了。”
至于那些着急，怒发冲冠为时先生的修饰词，栾何自知之明的不敢说。
谢辞安垂了垂眸子，意料之中，从电梯口瞥见，到医生的话，再到时岁的电话，他本就应该猜到，却还要不死心的让栾何去查查。
“少爷，可能是当时时先生找不到别人，所以才……”栾何想了想，还是想帮时岁说一句话。
但没等他说完，就被谢辞安挥挥手打断，显然没有心情再听。
栾何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将补品放下就离开，不敢杵在一旁打扰到谢辞安。
谢辞安站在窗口抽了很长时间的烟，一根两根，不知不觉就是一整盒，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浑身冷的骇人。
最后一根了，他将烟头捻灭在窗台上，关上窗，走进病房里，凝视病床睡着并不安生的时岁良久。
他的脖颈很细，他一只手就能握拢，缓缓的覆盖上去，扣紧，使劲。
和以前一样。
但这次很慢，似乎在犹豫，每一下都极为用力却又慢慢松开，然后再用力，直到最后一下，狠下心来，大手一握，咯噔一下。
“谢辞安……谢辞安……”
时岁在说梦话，含糊不清的，但谢辞安却听清楚他的名字，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死亡在和他求饶，但他还是没忍住松开了手。
转而拿起一旁的手机，输入烂熟于心的密码，时岁的生日。
打开后，翻了翻通话记录和微信，他没有骗自己，确实第一个就打给了他，然后是周延，最后才是季衡。
谢辞安忽然松了一口气，看着上面一天一改的备注，忍不住弯起嘴角。
一个还不错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