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埝从嘉如传媒的大厅里走出来还有一份不真实感,他在来之前做过各种预估,甚至连如果谈判失败的话下一个合作对象都选好了,没成想这事真放到台面上,顾林风居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合同的拟定和签署会交给法务进一步敲定,阮堂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儿紧张的不是孟子埝一个人。其实他自己在暗地里也捏了一把汗,不过当着顾林风的面千万不能怯场就是了。
“阮总,等我们的法务和嘉如的法务再核对一下细节,估计今天下午我们双方就可以正式签署合同了。”
“好,这件事为了谨慎起见你和余律师亲自去盯着,一定要保证不给嘉如钻空子的机会。”
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阮堂一刻也不曾松懈。只有嘉如这头敲定了,他想办的另一件事情才能放心的办。
随行而来的两个小姑娘见孟子埝带着余律师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的都谨慎起来,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件事情我们两位就可以了,不劳孟特助和余律师专程过来一趟的。”
“阮总哪里是担忧你们的能力,想着大家好不容易来一趟W市,怎么好让你们两个小姑娘家过于受累,我和余律师本就是法务出生,过来帮帮忙罢了。我们早点结束,你们正好在这里玩几天。”
孟子埝本来就很有一种斯文书生的感觉,微微笑着的时候两只眼睛弯起温和的弧度,就连嘉如传媒的员工也在他们落座后小小的交头接耳,“这是什么神仙公司啊,老板那么帅就算了,还那么善解人意。就连来帮忙的这两个小哥哥都好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啊。”
余律师虽然跟着孟子埝借着帮忙的由头落座了,眼睛可是一直没闲着,两方的甲乙合同包括隐藏条款全部审视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同孟子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自从刚刚进来,孟子埝就一直觉得角落里的那个人有些面熟,像是上午谈判桌上顾林风那个“智囊”里的一个成员。他虽然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对于人脸的记忆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看来阮堂并不是未雨绸缪,之前对顾林风背景资料的调查还是有用的,顾林风这个人靠着经纪公司起家,靠得一直都是圈里的人脉和舆论噱头的支持。
旗下的艺人因为霸王条款单方面解约还上过热搜,阮堂一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把自己的心腹派过去,一来压着他们让他们不好轻举妄动,二来万一有点什么手脚也好拿到台面上理个清楚明白。
栗羽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真皮座椅的椅背,估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顾林风缓缓地转过头来,栗羽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波澜,沉默半晌,顾林风还是问了出声,“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阮氏派了两个人来,一个是今天上午在阮堂身边的那个姓孟的特别助理,另一个估计是阮氏的自留律师,这两人一坐镇,我们之前的那些想要添进去的隐藏条款根本没有机会塞进去。”
“我就知道这个阮堂能单枪匹马把阮氏做这么大,一定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虽然长着一副花瓶的样子,可不仅谈判桌上一个巴掌换一个甜枣,就连一丝一毫的甜头和水分都不愿意给我们。阮堂啊阮堂,可真有你的。日子还长着,且走且看。”
顾林风看着面前那个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上乘的茶叶在滚水里上下起伏,泛着微黄绿色的水光,第一次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看来这次的合作不是一般的有趣了。
“阮总,我们又见面了啊。”
估摸着那位孟特助也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讲给阮堂了,虽然心里有点被抓包的细微尴尬,但是面上仍旧一副旧交好友的样子。
“要不是这次有些私事要紧,我一定好好观摩一下,说不定还要劳您当一次导游呢。”
阮堂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热络,可是眼睛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温度。饶是见惯了顶流巨星的栗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阮堂实在是生了一副好面庞,又别有一种出尘的气味在里面,即便是说些场面话,你也不会因此生出这人端着架子的感觉。
他与人间的烟火气并不相通,就连笑容也从未发自心底。可是并不因此让人生厌,反倒是多了几分隔水看花的感觉。
顾林风看着合同上笔力遒劲的两个大字,阮起高楼,堂堂玉立,他倒真不负这好名字。左右自己也不算吃亏,只不过没有讨到想要的利益,因此生出一点失落来。
“母校的宣讲不用秘书部草拟稿子了,我准备自己来。”
“可是这样会不会……”
“不会,我自有打算。对了,之前让你联系的沈知安的班主任,你联系到了么?”这位老师对于沈知安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也算是能圆沈知安一点小遗憾。
“胡老先生已经联系好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去拜访他?”
“明天”,阮堂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一句,“知安之前在重阳节画过一个恩师特辑,她的实体书我也一起带来了,你再替我为这位老先生准备几件礼物,不用过于名贵,重在心意就好。”
胡老爷子从东湖旁边打太极回来就看到一个小伙子站在自家门前,提着大包小包的。胡老爷子还以为他是寻朋友没有找对地方,看着也有些面生,忍不住上前搭了句话,“小伙子,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我是特地站在这里等您的。”
“等我?”
胡老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阮堂一翻,又认真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翻,“虽说我年纪大了,可是我的记忆不会有错,您确实不是我的学生。是不是找错人了啊?”
“确实是您,我也的确不是您的学生,不过我认识您的学生,她叫沈知安。”
“知安?你认识知安?”
见阮堂笑着点头,又站在自家门口,胡老爷子索性把他让进了屋,“我们家老伴儿出去出去买菜去了,这老婆子总是闲不下来,你别拘束,来喝点热茶。”
接过胡老爷子递过来的茶杯,阮堂也不准备绕那些弯弯绕,直接把这次的目的说出来了,“我想让您帮我一个忙。”
“帮忙?”
“没错,只有您能帮我这个忙。”
沈知安接到老胡的电话时还有些惊讶,这个酷炫的老头居然主动联系自己了,还说学校校庆是个好日子,让她抽空回去看看。难得老胡提点一次,沈知安放弃了睡懒觉的想法,难得描了一个细致的妆。老胡还是站在校门口,远远看上去微微弓着背,还是那个讨喜的小老头。
“老胡!”
“知安!”
“老胡!!”
“知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想死你了!”
沈知安三步并作两步,像是之前无数次迟到一样冲到了胡老爷子面前。“您这次打电话可真是时候,我碰巧回来没成想还赶上了校庆。”
“你都多久没有回来了”,胡老爷子嘴上嗔怪,眼里可完完全全都是慈爱,这姑娘这么久了一点变化没有,还是和之前读书的时候一样,一样古灵精怪的,一样讨人喜欢。
“我说虽然在外面打拼身不由己的,可是回来了就一定要联系我这个忘年交啊,我可是盼着你之前答应给我的孙子兵法全套呢。”
“好啦记住啦,我下次回来一定给你带上。里面这么热闹是在干什么呢?”
“校庆演讲吧。”老胡一边回答还不忘计算着时间,他可是答应阮堂一定要把人给他带到的。
“那多没意思,我们之前的教室还在嘛?我想回去看看。”
“怎么没意思啦?这次演讲有意思的紧呢,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我可是还记得上次我回来演讲的时候,您在底下睡着的样子呢。我倒要看看什么演讲这么有意思。”
沈知安跟着老胡的步子向前走,果然每个学校都逃不开一毕业就整修的命运,现在的校园变得更加有学院风那味儿了,不过沈知安还是怀念之前连颜色都参差不齐的小破楼。
“其实我最要感谢的,是一个叫沈知安的人。”
咦~,是谁在cue我,声音还如此耳熟?
沈知安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向了那个新的主席台,阮堂就站在上面,穿着一身休闲装。他今天把头发都放下来了,沈知安一直想和他说,你把头发放下来说自己是大学生我都愿意相信。但是慢慢从跑偏中的思绪抽身出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阮堂是在弥补那些年青春的遗憾,比如他不能想陪就陪在她身边。
她同阮堂讲过,自己所怀念的不过是那些朝夕相处,可是怀有遗憾的,从来不只是她一个人。阮堂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青涩的时光或许不能从头来过,可我会用各种方式进入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