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白少川把碗和筷子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面前,这让吴云飞想起了他干净整洁的办公室。
杜雨婷紧挨着白少川坐,时不时跟他撒娇。白少川也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奶爸,而杜雨婷则像他女儿。
陈果看在眼里,虽说有些难为情,但碍于吴云飞在边上看着,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白少川又很自然的给她碗里夹菜,还让她多吃点。
陈果讪讪地夹起白少川给她夹的菜,脸上微微一热。
吴云飞哪能看不出各自的心思,为了避免尴尬,冲儿子说道:“浩浩,你看妹妹吃饭多香。你得跟妹妹学,不要挑食。”
吴浩压根儿不理会他,还是一个劲儿地挑自己喜欢吃的菜。
“浩浩他妈妈今儿又加班吗?”陈果问。
吴云飞无奈地说:“跟我一样,一忙起来几乎天天加班。”
“你们都加班的话,浩浩谁带?”
“只能把他自己放家里,有时候带去单位。”
“以后要是你们都忙,就送我那儿,正好跟婷婷作个伴儿。”陈果主动请缨,俩孩子自然开心不已,三下两下吃完饭,打算跑外面玩。
杜雨婷临走前把陈果也带走,还说要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饭桌上就只剩下吴云飞跟白少川了。
“没想到你还蛮喜欢孩子。赶紧找个对象,自己生一个,多好。”吴云飞打趣道。
白少川一笑了之。
吴云飞话锋一转,说:“本来今天不应该谈公事,但有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聊聊。”
“还是关于李由的事?”他猜到了吴云飞的心思,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透过薄薄的迷雾,舔了舔嘴唇,又把水杯递到嘴边,却只浅浅地舔了一口。
吴云飞承认后,又如此这般的把自己回村了解到的关于李由的事托盘而出,希望他也讲讲对李由的印象。
“没什么印象。”白少川快言快语。
吴云飞看着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紧跟着说:“李由在村里有个混世魔王的绰号,经常欺负人,也包括陈果。你跟陈果小时候一起玩到大,就一点也不知道她被欺负的事?”
白少川微微皱了皱眉,揉了揉鼻梁,好像并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不可能回避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下才说:“没听陈果提起过,也可能她不想说吧。”
“你呢?”
“什么?”
“有没有也被李由欺负过?”吴云飞依然盯着他的眼睛,他淡然一笑,说:“吴队,你刚刚好像问过这个问题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对李由几乎没什么印象,怎么可能被他欺负。对了,如果你想知道陈果的事,尽可以亲自问她。”
吴云飞何尝没问过,只不过俩人的答案基本相似。
一时间,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吴浩在下面大声叫“爸爸”,让他赶紧下去。吴云飞不想坏了孩子的兴趣,跟白少川打过招呼后,便急匆匆去到了儿子身边。
白少川在楼上俯瞰着楼下的风景,看着那些欢快奔跑的身影,笑声不绝于耳,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陈果身上,不经意间,思绪飘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时代。
1982年的夏天,阳光炙烤着大地,此起彼伏的知鸟声回荡在村庄的上空,鼻尖飘浮着焦土的味道。
田坎上挤满了村民,议论纷纷,叽叽喳喳。
田坎下,是一块约两亩的旱地,旱地两边,分别是这两亩旱地的主人。
村长刘明义好不容易把地界分清楚,两边的人却又吵开了。
“刘明义,你这是偏心,老祖宗留下的地,就是以第三棵松树为界,哪能你说改就改了?”说话的是陈果的父亲陈大林,他抓着锄头,满脸怒火。
陈果站在父亲身边,小小年纪的她,完全不懂大人在争吵什么。
“亏你说得出口,这都多少年了,都是以第二棵树为界,你空口无凭,还想占我家的便宜,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依。”白少川躲在爷爷白远山背后,怯生生地看着双眼通红的爷爷,白远山突然扒出镰刀,挥舞着朝陈大林冲了过去。
年轻的时候,白远山是远近闻名的铁匠,性子火爆,打了一辈子铁,后来打不动了,加上前来找他打铁器的人越来越少,就渐渐丢失了这门手艺,但火爆的性子却一直改不了。
刘明义慌忙把他拦腰抱住,让他不要乱来。
围观群众又发出一阵嘘嘘声。
“姓刘的,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今儿要是拿不出个满意的结果,我这把老骨头跟你们拼了。”白远山想要挣脱开去,怒吼声震耳欲聋。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哭声。
白少川循着哭声,找到了躲在父亲身边的陈果。他认出了这个跟自己同班的女孩,但之前俩人不熟,也很少说话。
两边的大人还在争吵不休时,陈果也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白少川。白少川突然冲他做了个鬼脸,她破涕为笑。
也就是从那天起,大人之间为争地界结下了梁子。但也是从那天起,白少川和陈果之间逐渐熟稔起来。虽然大人不允许孩子在一起玩,可白少川和陈果经常私下一块儿上学、放学,还偷偷分享各自带去学校的零食。
久而久之,俩人背着大人,变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朋友。
“白少川,你站起来,老师刚刚讲的是什么内容?”白少川上课时睡懒觉被班主任苗老师点名,起来时一头雾水。
陈果在后面轻轻地戳他,还低声给他说答案。
“陈果,你干什么?你们俩都给我站门口去。”苗老师怒气冲冲,把二人狠狠地训了一顿。
他俩慢腾腾地走到门口靠墙站立着,彼此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