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另一名男子沉声道,“这里毕竟是珩王府,守卫众多,我们也是堪堪才避过那些守卫的巡逻,且不说我们这一动手会不会立刻被发现,后面又会不会被识破身份,万一最终我们没能把人救出来,却反倒惊动了珩王,王爷可曾想过,届时事发,三小姐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秦衍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那人,想了想,又连忙对祁晔道:“王爷,玄然说得没错,他可是我们所有人之中一向比较沉得住气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可见我们这时候冲进去救人,并非万全之策。”
“这种时候有什么万全之策?”祁晔的嗓音里压抑着某种沉重的情绪,眼底的寒意已经冷到极致,“我只要一个结果,便是里面那人万无一失。”
身后的两人相视一眼,只这一句话便明白了祁晔的用意和决心,秦衍还有些担忧,正要再问什么,却被身边的玄然抬手拦住,冲他摇了摇头。
“好。”他沉沉应了一声,“王爷有何安排?”
祁晔低声道:“若事发,便清理掉所有可能泄露此事的人。”
他说得轻悄,身后两人却听得暗暗心惊,玄然迟疑了片刻,问道:“不遗余力,不计后果?”
“是。”
玄然沉沉舒了口气,颔首道:“属下明白。”
“你明白什么明白?”秦衍一把拉住他,“若要如此,必是要出动月隐卫,可是月隐卫……”
玄然道:“王爷说了,不遗余力,不计后果。”
秦衍摇头:“那是你说的……”
“你以为王爷留下玄凛,让我同来,是因何?”玄然突然转向秦衍问道。
秦衍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玄然道:“留下玄凛,是为了方便他随时调动月隐卫。”
秦衍喉间一堵,看了看沉默无声的祁晔,又看了看沉稳平静的玄然,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向祁珩寝殿的方向看了看,有些无奈地摇头轻叹一声。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藏了六年……”
还想再说什么,就被祁晔打断了,他道:“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玄凛。”
说罢,准备起身掠去。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寝殿的殿门再次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名年轻女子,仔细一看,正是方才进殿的那个丫头,此时她手中的托盘已经空了,想来是方才送来的东西已经被留下了。
门外的守卫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在意,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玄然停了停,准备动手,却被祁晔一把拉住。
“秦衍,你仔细看看那个丫头。”
秦衍愣了愣,不明所以,却还是照着祁晔的话去做,瞪大眼睛盯着那个出来的小丫头仔细看了看,低声嘟囔道:“就是一个小丫头……”
蓦地,他话音一滞,似是发现了什么,伸长脖子又认真看了看,待她缓步出了院子,离开了视线,秦衍一脸惊讶地看着祁晔,小声道:“王爷发现了?”
“看她有点眼熟,似是见过。”
“王爷应该是见过的,那是沁儿,三小姐院里的丫头。”
“沁儿……”祁晔想了想,他记得当初中秋宴的时候,随萧令言一道进宫的两个丫头里就有一个是她,另一个青漓则是扮作萧令言的样子,而萧令言自己便是另外一个随行的丫头,如此一来,她随时从队伍中消失,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祁晔心头一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终是没有上前,示意二人按兵不动。
就在三人沉默之时,沉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怪异的鸟叫声,秦衍和玄然相视一眼,而后看了看面前的祁晔。
只听祁晔道:“走。”
话音落,三人一道掠身而去。
珩王府外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玄凛将一样东西交到祁晔手中,祁晔在手中轻轻捏了捏,旋即挑了挑眉。
“飞凤簪。”
玄凛应道:“是。”
“哪儿来的?”
“公主府命人送来的。”
闻之,几人都愣了愣,祁晔皱眉道:“婳儿?”
“正是四公主派人送来的,送东西来的人说,只要王爷见到了这样东西,就一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公主还让来人转告王爷,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
祁晔将那飞凤簪紧紧握在手中,将前前后后的事都串在一起思忖片刻,骤然勾起唇角幽幽笑了笑。
“好。”他点点头,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便听她的。”
秦衍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安地问祁晔道:“王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祁晔朝珩王府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一名府中的小厮出了门,策马匆匆朝着皇城的方向去了,便知自己心中所想是真,澹澹一笑道:“等着。”
此时此刻的珩王府内院,萧敛月虽然坐在院子里,不便靠近殿门,听不到也看不到里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里面偶尔有一些比较大的动静,她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眼看着殿内原本还透亮的灯光突然暗了暗,紧接着便传来些微争执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很是低沉,听不清是怎么回事,萧敛月却霍地站起身来,盯着那闭紧的殿门看着,紧紧握了握拳。
萧令言!
萧敛月咬牙切齿,恨意跃然面上,不带丝毫的遮掩之意,杀意凛凛,似乎如果此时萧令言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冲上去掐死她。
这个人,这个看似无辜、实则却心思深沉的丫头,刚刚害得她的母亲被下了狱,转身便又勾走了她心心念念爱了将近两年的男人,甚至于,如今整个将军府都是萧令言在掌家!
她凭什么,凭什么!
“萧令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让你把从我手中夺走的东西,全都一点一点还回来!”
沉沉喃喃一声,萧敛月仰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招手唤来一名守在殿门口的守卫,小声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圣上那边派人通知了吗?”
“大小姐放心,方才已经派人去了,将军府那边……”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萧敛月沉声道。
守卫俯身行了一礼,“有劳大小姐。”
前后将近一个时辰,寝殿内几乎没什么大的动静。
起初的时候,有人去敲门,被里面的人喝退,再后来,不管殿内有没有动静,都没有人再敢靠近,生怕下一个挨骂的人就是自己。
萧敛月便就这么在院子里等了一个时辰,深秋的夜里风起,寒意生,下人有些不忍心,过来劝了几次,劝她到厢房歇着,萧敛月却是不愿,执意要在这里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门外有下人匆匆来报:圣上来了!
随祁渊一道来的还有萧素,萧素原本心里还有些疑惑,毕竟刚刚见到祁渊的时候,祁渊称珩王府的下人来报,珩王生了重病,所以祁渊才会立刻赶来。
再问萧素,萧素则称自己遍寻萧令言不得,后来听说是被珩王府的人请来为珩王诊脉,生怕萧令言惹出什么乱子,所以匆匆而来。
见到一同进院来的两人,萧敛月有喜有忧,喜的是,一切都正按照他们计划的那般进行下去,忧的是,等会儿这扇门打开之后,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就不再属于她了。
“月儿,你怎么在这里?”萧素虽然心中早有猜测,看到在院子里等得瑟瑟发抖的萧敛月,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瞥了一眼殿门问道。
“爹爹……”萧敛月看了看他身边的祁渊,连上前行礼:“小女拜见圣上……”
“免了。”祁渊有些担忧,“怎么回事?不是说珩王病重吗?”
萧敛月连忙解释道:“回禀圣上,傍晚的时候王爷府中的下人去寻三妹,道是王爷身体不适,似有隐疾,请三妹过来诊脉……”
祁渊浓眉骤然蹙起,看了看萧敛月又看了看身边的萧素,问道:“言丫头……在里面?”
“是。”萧敛月偷偷看了看萧素的脸色,“王爷说,他的病症不便让外人知晓,所以只允了三妹和她身边的丫头沁儿进去,小女放心不下,便在这等着,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得知王爷的病情,若是有什么小女能帮得上的……”
祁渊神情有些不耐烦,看着殿门皱了皱眉道:“进去多久了?”
萧敛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低头小声道:“一、一个半时辰左右……”
“诊脉要这么久吗?”祁渊当即变了脸色,大步上前,走到殿门外又停了脚步,沉着脸色想了想,似是担心自己就这么进去了,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王宁,进去通禀一声。”
王宁应了一声,领着一名内侍推门而入,走到内殿的门口,行礼道:“珩王殿下,圣上到了。”
内殿却并无回应。
王宁不由偷偷瞥了门外一眼,复又提高了嗓门:“启禀珩王殿下,圣上到了,请王爷起身面圣。”
如此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祁渊心底压着的怒意渐渐上来,他抬脚大步走进殿内,正要说话,突然只见内殿的帘幔微微动了动,继而从后面走出一个人。
“父皇?儿臣拜见父皇!”待看清来人,祁珩骤然一惊,当即跪地行礼,神色有些慌张。
殿外的其他人也跟着进了门来,瞥见跪在地上的祁珩,都愣了愣,此时的祁珩只着了一袭里衣,衣衫松散,哪里是重病在身的样子,分明就是刚刚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