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月和丫头本能地侧过身挪开视线,祁渊和萧素却是满脸惊讶,相视一眼,两人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从何问起。
过了好大一会儿,倒是跪在地上的祁珩先开口了:“父皇和萧将军怎会……来此?”
“朕还要问你。”祁渊显然已经动了怒,朝祁珩身后的帘幔瞥了一眼,“朕问你,你不是病重了吗?”
祁珩惶然地点点头道:“原来父皇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其实儿臣并非病重,儿臣是有些隐疾,不便与外人说,所以……”
萧敛月小声道:“敢问王爷,我……我家三妹呢?三妹不是来给王爷诊脉了吗?”
“言儿他……”祁珩朝身后瞥了瞥,神色有些闪烁,却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萧素瞬间白了脸色,身心晃了一下,一旁的王宁连忙伸手扶住他。
“萧卿,你没事吧?”祁渊侧身问道。
萧素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还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一些合适的话。
祁珩突然伏地行礼道:“父皇、萧将军,不管今日之事最终如何,都请你们莫要怪罪言儿,此事怪不得她……”
“你住口!”祁渊立刻出声喝止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逆子,你毕竟是一朝王爷,堂堂五皇子,怎能……怎能做出如此悖逆之事来?”
祁珩伏地不起,朗声道:“儿臣知罪,所有罪过儿臣愿意一人承担,只求父皇莫要怪罪与其他人……”
祁渊心口气血翻腾,抬手指了指祁珩,正要说什么,突然只叹殿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子嗓音:“哟,五哥这府里大半夜的竟然还这么热闹啊——”
话音刚刚落下,珩王府的下人匆匆而来,跪地禀道:“禀圣上、王爷,四……四公主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祁婳向来是人未至,声先到,众人早已习惯了,并不奇怪,只是奇怪这时候她怎么会到珩王府来,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四公主祁婳和祁珩之间向来不睦,少有来往。
“婳儿?”祁渊紧紧皱了皱眉,定定看了一眼快步跨进门来的祁婳,“你怎么来了?”
“儿臣路过,听说父皇来了五哥府里,便过来瞧瞧,这么热闹,出什么事了?”她边说边向萧敛月和萧素看去,“萧将军和萧大小姐也在啊,这么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祁渊和萧素都不愿意开口,倒是萧敛月故作支支吾吾了一番,回答道:“回禀四公主,父亲来此是为了……为了接回三妹……”
“谁?”祁婳一脸惊讶地盯着她看了两眼,“你说萧将军来接谁?”
萧敛月低头应道:“我家三妹……”
祁婳嗤笑一声,回身向殿门口看去,只见一道素色身影在沁儿的陪同下缓步进了门来,问萧敛月道:“大姐找我?”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惊,纷纷抬眼向殿门口看来,伏在地上的祁珩也骤然抬起头循声望来,待看到好端端地站在众人面前的萧令言,神色骤然一慌。
“言丫头?”
“言儿?”
“三妹?”
几人齐齐出声,情绪却各不相同。
“三妹你……”萧敛月指了指萧令言又指了指内殿,慌张道:“你不是给……给王爷诊脉了吗?”
萧令言走到祁婳身边站定,不解地看着萧敛月,“给王爷诊脉?我今晚明明是和公主约好了,到公主府给公主复诊,怎会到珩王府来?”
“不对,你明明……”萧敛月连连摇头,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萧素一声喝止。
“月儿,不得胡闹。”萧素说着上前向祁婳行了一礼,“小女无矩,还望公主莫怪。”
“本宫倒是无妨。”祁婳摆摆手,与萧令言相视一笑,“本宫就是有些好奇,萧大小姐为何要说三小姐是来给五哥诊脉了吗?本宫瞧着五哥这样子也不像是病了。”
她说着拍了拍身边萧令言的手背,笑道:“三小姐,你说呢?”
萧令言看了看祁珩的脸色,轻声道:“王爷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病了,不过看病也不能只凭脸色断定,若想要知道确切情况,望闻问切一样都不能少。”
话刚说完,突然只听帘幔后面传来一声嘤咛,殿内的众人又是一愣,相互看了看,而后又看了看那帘幔。
“王爷……”里面传来一声娇娇嫩嫩的喊声,不等祁珩应声,帘幔就被撩起一角,露出后面的人来。
人如其声,那帘后正是一名娇滴滴的姑娘,肤白貌美,长臂纤细白嫩,只是此时她露出的上身只着了一件亵衣,本来是准备下床来,却不料殿内竟然有这么多人,吓得惊呼一声,又退了回去。
原本还强忍着怒气、保留一丝理智的祁渊顿时怒火直冲脑门,用手指指了指祁珩,又指了指晃动的帘幔,深吸一口气,喝道:“进去收拾好,再把人给朕带出来!”
祁珩片刻不敢耽搁,立刻起身退回内殿。
站在外殿的众人此事各怀心思,看了看彼此,不敢出声。
祁渊好不容易将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气顺了过来,尽力保持住自己的天子威严,一甩袍袖,大步出了门去。
他一走,其他人也都连忙跟上,随着他一道去了正厅。
在正厅落座站稳之后,祁渊看了看一直走在一起的萧令言和祁婳,出声问道:“你二人方才说,言丫头今晚在公主府,朕记得你们两个之前在中秋宴的时候尚且不认识,言丫头怎么会到公主府去?你二人何时相识的?”
萧令言看了祁婳一眼,向祁渊行了一礼道:“回禀圣上,其实臣女正是上次中秋宴之后与公主结识。臣女那日从宫中回府的时候,想到公主曾无意中识破了那僧人的谎言,替臣女解了围,所以臣女便想着去谢过公主,却不料臣女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公主感染严重的风寒,臣女略通医术,便替公主诊脉开药,与公主之间也是因此结识。”
祁渊闻言,倒是不曾怀疑,宫外确有探子来报,萧令言回府的马车半路上改道去了公主府,只是后来她去了公主府之后又出了什么事,便不得而知。
“那复诊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萧令言道:“公主自那一次风寒之症后便一直不舒服,时常复发,后来臣女查得,公主的情况实则是因为上一次染的风寒太严重,伤了肺腑,所以臣女便给公主开了个调理的方子,今晚过府,便是看看公主恢复得怎么样了。”
“是吗?”祁渊虽然将信将疑,可是闻及祁婳生病的事,终究是忍不住多问两句,“那婳儿现在情况如何?”
“圣上放心,公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后只要好好保重身体便可。”
听闻祁婳无碍,祁渊稍稍放心了些,看着祁婳问道:“好端端地,怎么会染上那么严重的风寒?”
祁婳撇撇嘴,懒懒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
萧令言看了看祁婳,无奈摇头一笑,向祁渊行礼道:“回禀圣上,臣女后来仔细问了问,其实公主之所以会染上那么重的风寒,实则是因为那天夜里正也是圣上龙体染恙,公主担心不已,结果那天夜里衣衫单薄地在门外站了一夜,第二天便病倒了。”
祁渊眼底有一道光一闪而过,看着萧令言和祁婳的眼神缓和了许多。
门外刚刚来通禀祁婳来了的下人又匆匆忙忙跑来,在殿门外下跪道:“启禀圣上,晔……晔王殿下来了……”
祁渊刚刚舒展开的浓眉再次骤起,不仅是他,就连萧令言和祁婳也皱了皱眉,相视一眼,而后向祁渊看去。
“呵呵……”祁渊笑得清冷,摇了摇头,“珩王府今晚倒真是热闹,请进来吧。”
不多会儿,下人便领着祁晔快步走来。
萧令言侧身看了祁晔一眼,拧了拧眉心。
祁晔没有说话,摊开自己的掌心,只见他的掌心里正握着那支飞凤簪,簪子的簪柄收在袖中,雕刻着飞凤的一头被他握在手中。
“晔王怎么也来了?”祁渊淡淡看了祁晔一眼,“也是恰好路过,听说朕在这里,所以进来看看?”
祁晔垂首洽签笑了笑,“回禀父皇,倒确实有此原因。”
祁渊一听,没由来地拧了拧眉,似乎没料到祁晔会回答得这般敷衍。
“不过,也不完全因为这个原因。”他说着侧身向萧令言和祁婳看去,那种诡谲而又神秘的眼神看得两人心里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祁渊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其实,儿臣之所以会来,除了来面见父皇,也是因为担心婳儿和三小姐。”
祁渊眉峰一挑,虽然不明白是为何,不过却已经料到了一些,“晔王与言丫头也认识?”
“认识。”祁晔回答得干脆坦荡,“其实那日三小姐去公主府给婳儿诊脉的时候,儿臣也在,儿臣素来体质不大好,那日便劳烦三小姐顺便为儿臣诊了脉,再后来,儿臣去婳儿的公主府,时常会遇上三小姐,一来二去便与三小姐熟识了。”
他边说边缓步走到萧令言面前,垂眼定定看了看她,萧令言眯了眯眼睛,有些话却是没办法这个时候说清楚。
“儿臣听闻今晚三小姐前往公主府为婳儿复诊,便也赶了过去。不瞒父皇所说,儿臣的身体近来能有如此大的恢复,能随心出府走动,全都要感谢三小姐,若非三小姐的精心调理和照顾,儿臣今日怕是还闷在府中,甚至于是闷在房里。”
突然,他抬起手,众人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握着一枚发簪,仔细一看,却正是飞凤簪,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飞凤簪替萧令言戴好,而后转向祁渊,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既然现在父皇和萧将军都在,趁此机会,儿臣冒死向父皇和萧将军提一个请求。”
萧素想要上前将人扶起,奈何祁渊在旁,又不敢轻举妄动。
祁渊隐隐猜到了什么,眯着眼睛问道:“什么请求?”
“儿臣心悦三小姐已久,与三小姐志趣相投,儿臣想要娶三小姐为妻,恳求父皇与萧将军应允。”